╔☆→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←☆╗ ┊小说下载尽在 书本网 ┊ ┊ 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 ┊ ┊             ┊ ┊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    ┊ ┊    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┊ ┊             ┊ ┊ 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 ┊ ╚☆→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←☆╝ 《花千骨之一画杀情》作者:乌呀龟 文案: 杀阡陌饮下一壶酒,那酒竟颠倒时空,来到了一切的开始之前。这一次,他只想保护好琉夏,保护好小不点儿。 只是,什么时候开始,关系走歪了? 文案无能,这其实就是一个杀姐姐回到许多年前,打算扳正白子画那偏执的三观,最后被白子画攻了的故事。 内容标签: 搜索关键字:主角:杀阡陌白子画 ┃ 配角: ┃ 其它: ==================   ☆、第 1 章   “魔君,魔君?”   春秋不败匆匆从大殿外赶进来,恭敬的微微垂头,唤了两声,却始终不见回应,他微微抬头,那张诡异的阴阳脸上隐隐有着担忧。   自从魔君回来之后,就一直神情恍惚。   前一段时间里,那一段惊动仙魔两界的打赌,可谓是传遍天下,魔君的态度一直是坦然而苦涩的退让,面上却是不显分毫,但是作为最了解他的人,他怎么能看不出他心中的难受。   但是无论何时,他对于花千骨,都喜欢不起来,魔君受这么多苦,和情感上的折磨,都是因为她。   若是魔君就此慢慢忘情,于私于公,他都乐见其成。   “有事?”   杀阡陌本是神色恍惚的在对镜梳妆,拿着玉梳宝贝的护理着自己心爱的紫发,只是眼中,隐隐还有伤感失落之色。   小不点儿以后一定可以幸福了吧,自己也可以放心了吧,她有了他的师傅,终于相守,以后,再也不需要自己了吧……   虽然十分看不惯,不爽白子画,但是既然只有他能给小不点儿幸福,他也只能将心里那点不甘给咽下,祝她幸福。   “回魔君,属下已经打听到,花千骨眼睛不日将治愈,以后魔君也不必再挂怀……”   那个女子次次陷魔君与危险之中,春秋不败在心里不断的腹诽着,祝她和白子画长长久久,最好永远也别再来打扰魔君……   他欣赏她,但并不喜欢她。   “知道了,你下去吧……”   杀阡陌低低应了声,小不点儿已经无碍了,看来自己果真不必再担心了呢。春秋不败听闻,正默默退到了殿门外,却听他突然道:“将八味壶拿来……”   春秋不败闻言,猛然瞪大眼,那张脸显得更是可怖而怪异。   “魔君,你……”   “拿来!”   杀阡陌声音微沉,春秋不败轻叹一声,然后恭敬的退下,过了片刻方才握着一只玉壶前来,只见那玉壶精致华贵,一看非凡品。春秋不败却隐隐担忧,这壶里的酒,乃是他一直珍藏,从未碰过。   所以,这次依然是因为那个叫花千骨的女人么,春秋不败心里咬牙切齿,又无可奈何。   “你出去吧,没我的允许,谁也不准进来。”杀阡陌无视他的担心,春秋不败欲言又止,想要劝止,但亦知自己劝他不住,倒不如让他一醉方休得好。   待他离开,杀阡陌艳绝的脸庞浮上一抹苦笑,冰白雪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晶凉的壶柄,然后轻轻揭开盖。   这不止是一壶酒,更是一壶会让人沉醉的酒。   这是他以前从前妖王手里抢来的宝贝,但是从来没有喝过,听人言这酒比之仙酿还甘美,自然更让人入醉。   他只想醉过这一晚之后,明天醒来,就只做小不点儿的姐姐,再不带一丝异样情丝,她希望的是自己做她姐姐,但永远只做姐姐吧……   “小不点儿,姐姐祝你幸福。”杀阡陌喃喃着,朝着空中举了下,现在,他应该和那个叫白子画的老顽固在一起吧,哼,白子画,当真是让他占便宜了……   八味壶,装的自然是八味酒。   冰冷的酒水下肚,一瞬间百般滋味滚上心头,除了那平常几味,他还喝到了痛和涩的滋味。   醉意上头,但又似乎不止是醉意,杀阡陌饮下整壶酒,早将当年妖王的警告抛之脑后,现在他只想任性的醉一晚,第二天,便永远是小不点儿的杀姐姐……   只是身体却开始泛起了异样,浑身发热不说,还传来一阵阵剧痛感,杀阡陌在痛感中想要清醒过来,却已晚矣,执壶的手指力一软,只听砰地一声响,摔在地上成了粉碎,而他亦是眼前一黑,竟是失了知觉……   一阵刺骨的冷意袭上,天上飘下的雪花落在脸上,身上。   寒风凛冽……   怎么回事,现在应该是春天才是,他住的魔宫殿几时有这样的寒冷了?   杀阡陌被一股冷风吹醒,发现自己身在异处,心中大惊,自己明明前几秒正在饮酒,怎么一醒来,却是在长留的绝情殿外?   “杀阡陌!伏羲琴你休想染指,有我在一天,便不许尔等邪魔妖人觊觎——”   在他正在恍神之迹,只闻一道清冷喝声,如雷震耳,接着便是一道冰冷锋利的剑锋扫过脸庞……   白子画本来是欲直取他面门,但未想他竟是在比划之中发呆,眉头微敛,当下剑锋一偏过,虽是未伤到命门,但依然划过了他珍之若宝的皎容。   一捋柔顺的紫色发丝,飘然落下。   白子画心中微愕,这魔君竟是在比武对阵中如此走神,若他再卑鄙三分,必可取他性命。   还在恍神中的杀阡陌,终于被脸上的刺痛感惊得回了神,大怒:“白子画!你竟然划伤了我的脸,还断了我的发,你简直该死!”   一向爱美臭美的他,哪能容忍如此伤害,气愤之极。   白子画听他气愤的吼声,楞了下,本以为他会愤怒得提起剑朝自己攻击而来,一边还暗暗作了防守准备,这魔君实力不小,不可小视。   却未想,杀阡陌一脸震怒的抚着脸颊的伤口,却是没有朝他拼命而是飞身上了坐骑火凤,瞬间飞驰而去,只见碧空中划过一道红影,像是从未出现过般。   绝情殿上一向清冷,除了他,竟是无人知晓杀阡陌来过。   白子画本已经作好再次应敌的准备,没想到对方却因为宝贝脸蛋而逃了,让他一瞬间有种伤了女人的错觉。   眉头微微拧起,盯着那一抹黑影飞快消失在天际,久久才回神。   低下头,却见地上一捋紫发。   他想了想,然后将发丝拾起,握在手中本欲毁灭,最后却又想到了什么,反而将发丝打结,放入袖中。   杀阡陌气呼呼的赶回了魔界,全身煞气冲天,便是他的冠世美貌,也敌不住身上三千杀气,惹得外面属从无人敢前来。   一进了殿里,他便拿起镜子左右直瞧,看见左颊上一道长口子,心疼不已,一边连连咒骂,“该死的白子画,竟然这么不懂怜香惜玉,敢划伤我的脸——”   “哥哥,你终于可回来了——”   一道欢喜娇声传来,惊得杀阡陌手里的铜镜砰地一声摔在地上,震惊的转身,看着站在门口处那个巧笑倩嫣的女子,说不出话来。   “琉,琉夏?”   他瞪大了眼,看着她,粉红的唇瓣抖动着,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   琉夏,她,她怎么还活着?   “哥哥,你怎么了?”琉夏见他呆呆样子,走了进来,这才看清他脸上的伤,惊得跳了起来,哥哥一向最在乎外貌,谁伤了他。   当下一脸煞气:“哥哥,你的脸怎么了,谁伤了你,我为你报仇去!”   还未说完,就被杀阡陌紧紧抱在怀里,琉夏震了下,随即俏脸通红,“哥哥,你怎么了,你脸上的伤先处理呀!”   平时他最在乎容貌,比起自己更重要呢。   “不,不,先让哥哥抱抱你。”杀阡陌心中酸涩又狂喜,一定是那酒,定是那酒了。   那妖王曾言,八味壶乃上古女娲神所造,倒之不尽,饮之不竭,壶之中酒,应所饮之人心中所想,欢喜时饮甜,伤心时饮苦,从来酒多伤身,八味壶更是如此,一滴便可入梦,一壶可倒时空……   是以当年妖王虽垂涎其味,却从不敢贪杯沾饮,只稍闻其味,便足矣。   他从未当真过,未想那妖王竟并非欺骗。   他微微抬头,绯红的眼眸是掩不住的喜意,莫非这是老天在怜他?   后悔伤怀了那么久,就算之后对于小不点儿的事,也并不完全将他心中的遗憾和愧疚抹去。   可如今,他一壶酒后,竟是颠倒时光了吗。   这时,琉夏还未上长留,一切,还没有开始。   他不会再让琉夏死,他也不会再让小不点儿再承受后面那么多的痛苦……   虽是震惊,但是杀阡陌还是很快平静下来。   “哥哥,你可是抢回了伏羲琴?这伤,可是那白子画伤了你?”琉夏看他不说话,只是盯着自己瞧,虽是心中甜蜜又害羞,但是见他脸上的伤,还是心疼又气愤。   谁见了哥哥不是爱怜痴狂,竟是有人敢伤他的脸。   “不,是哥哥不小心伤到了。”杀阡陌当下反驳,他不能让历史再重演,不能让琉夏死,绝不可以。   “哥哥,除了他,还有谁能伤了你,哼,那白子画仗着自己是长留掌门便了不起么,哥哥,你放心,我一定帮你抢回来!”   听他反驳,她却是冰雪聪明的想到了。   “不可!”杀阡陌心中一惊,上一次,就是自己将她的话当成了戏言,没有放在心上才成了大错。   “可那是哥哥你想要的呀。”琉夏皱眉着,想着要帮哥哥将剑抢回来。   “现在哥哥的脸伤了,琉夏,你帮哥哥去找些养伤的药便可,这件事,不许再插手,明白吗?”平时邪魅的神色一正,变得有些严肃起来。   “哥哥,我知道了。”   她垂下头,重重点头,想着,等自己医好哥哥脸上的伤,再去长留也不迟。   哥哥把找药这样的重任交给自己,她必不负他的期望,当下领着人准备去找灵丹妙药,必要将哥哥脸上的伤治好。   杀阡陌这才松了口气,虽是宝贝容貌,但是现在,他却是没有时间想别的,一边涂抹了一些伤药,但是白子画的断念剑不是一般的剑,所以伤也不是一般的药能医好。   这一次,他不能任由着妹妹因为自己而死。   但是,自己要怎么做?   最有用的方法就是阻止琉夏上长留当徒弟,只要自己说一句,她一定会乖乖听话。   只是……   想到这,杀阡陌修长的秀眉拧成了结,琉夏现在对自己情意至深,自己若是再与她日夜相处,只会让她更情根深种,若她只是个不相关的外人便罢了,他不会在乎。   但是偏偏是自己一手带大的人。   他怎么忍心伤她半分,但是自己于她不是男女之爱,又怎么能委屈了她。   想到这,他突然想到了竹染。   自己若是能让他们有个好结果,以后,便也不再让自己担心了,只是,长留山上那几个偏执的家伙,可真是让人头疼——   摩严的偏执顽固可不比白子画少,他要怎么做,才能让一切完美,不再让琉夏受伤?   “该死的这几个长留老顽固,我就不信没办法把你们捋正!”杀阡陌低咒几声,小不点儿的幸福是白子画,琉夏的幸福是竹染,这两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,他不要他们任何人再受伤。   上一次,他冷眼旁观,不参世事,任手下胡作非为,这一次,他不能再这样无动于衷下去。   不管是琉夏还是小不点儿,都不应该遭受后来那些蚀骨之伤,彻骨之痛。   可偏偏,这两人都和长留有着扯不清的关系……   摩严。   白子画……   杀阡陌抚了抚自己鬓角边被削掉的一节发丝,整齐的断裂,轻轻的捋过,讥诮的勾起了唇,白子画,这一次,我绝不让你伤她丝毫……   现在,小不点儿的父母都尚未出生吧,自己还有许多时间来,改变这一切。   首先要做的,就是要改变白子画这个可恶的偏执狂!   想到他一向高高在上的样子,杀阡陌就狠狠皱眉,要不是为了小不点儿,他一秒钟也不想看见这家伙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其实电视剧我并没有看全,主要是因为看评论影响心情,电视剧的白子画比书里渣太多了吧,但是又非常喜欢霍先生的颜,杀姐姐的扮相也尚可,个人一直觉得,不管是书里还是电视,花千骨最配的应该是东方彧卿。而杀阡陌吧,自恋又妩媚,白子画高冷又禁欲,看电视时总忍不住的脑补两人在一起的画面。觉得这对CP很有味,应该是冷CP吧?所以这里杀姐姐是尊上的,花千骨是东方的,不喜勿喷,文中若有错误地方欢迎指正   ☆、第 2 章   “哥哥哥哥,我找到可以恢复你伤的药啦!”   琉夏激动的声音传来,听见她的声音,杀阡陌冷沉的脸色收起,露出温暖的笑,看着她。   “哥哥,这瓶玉雪膏,可是我上天从药王吕洞宾那里拿来的哦,哼,还差点儿让那个风流色胚给占了便宜。”   琉夏气鼓鼓的叉着腰,又得意洋洋的将手中的白玉瓶递给了他。   “好妹妹,真是辛苦你了。”杀阡陌看她得意的表情,笑意更浓,握紧了瓶身,定了定神,突然道,“琉夏,哥哥还要你去做一件事,你可愿意应允?”   “哥哥,别说一件事,千件万件也不在话下。”琉夏撒娇的抱着他胳膊,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臂。   他轻叹,小不点儿虽像琉夏,但到底不是琉夏啊,她的这些天真烂漫,他一定要守护好。   可也要让她知道,她的男女之情,不能再放在自己身上。   “那好,过几天,便是长留仙剑大会,我要你上长留山。”他还未说完,琉夏便拍手道,“哥哥可是要我去帮忙把伏羲琴抢来?”   “不,我要你当长留的弟子。”   他一语出,身后一直沉默未语的春秋不败亦是大惊。   “魔君,这万万不可!”   杀阡陌傲然一笑,站了起来,看着他们,只解释道,“琉夏,你只管听哥哥的话,去做便是,告诉我,你可相信哥哥?”   看见他嘴角泛起的笑意,琉夏痴痴呆呆,最后脸一红,狠狠点头,“我自然是信哥哥。”   “那便好,明日你便上山,务必成为长留弟子,我想,以你资质,不是什么难事。”她虽是魔界中人,但身上不沾魔气,所习也非邪恶之术。   “哥哥,你放心,我一定会做到!”他既然不说,她便也不问,哥哥既是相信自己,她自然能做好。   “好了,你先出去吧。”   琉夏欢欢喜喜的跑了出去,春秋不败这才看向他,皱眉道,“魔君不知有何打算?”   “我自有考量,离妖神降世不到百年时间,而长留是我第一大敌,春秋不败,我亦有重任要交于你。”   他说完,袖摆一挥,仿如一团紫云掠过,鼻尖满是芳香。   “魔君?”   “从今日起,本座要出行一段时间,所有事务交由你来管理。”春秋不败对自己的忠心勿须置疑。   “魔君,你要去哪里?”   他大惊,魔君的态度不太对劲,平时他喜欢五湖四海的逛,喜欢四处寻找护脸美肤的圣品,他也不足为怪,但是这样严肃的脸色,却是极少见的。   “本座自有原由,你勿须多问,还有,腐木鬼和其它有异动的人,没有本座的命令,不管是你,还是其它人,谁也不许私自妄动!”   上一次就是自己不理闲事,认由其发展,才间接造成后面诸多杀伐,虽是自己不在意,但是却伤了最在意的人。   平时他一派慵懒,只专注于美貌,让春秋不败都快要忘记当初那个让自己臣服的人的气势,今日他这般傲视凌人的样子,却非但让他觉得羞辱,反而热血沸腾。   魔君必是有自己的计划,才要远行,自己怎么能负他所托。当下心中一热,激动道:“魔君放心,只要有我在,这两界其它人,休言妄动!”   看着他的神情,杀阡陌知道,自己可以放心了。   长留的仙剑大会,还有十来天,他尚有许多事情要考虑,解决了后顾之忧之后。过了几日便离了魔宫,直接乔装一番,便往着长留山而去。   杀阡陌吞下一颗寒香珠,隐去一身魔气,再幻化了另一张容颜,他极爱美,易容也不愿意舍弃美貌,虽是与本相不同,但同样倾城覆国,叫人窥之动容。   琉夏一人在长留,他如何放心,这次必要前去保护左右,而且,也好接近白子画,他便不信,还有这诸多时间,会掰不正他一颗冷心肠,偏执气。   仙剑大会那日终于到来,所有新来弟子到齐,挤得广场密密麻麻,杀阡陌一身红袍如云,黑发如瀑,姿容绝妍,莆一上广场,就惹得不少人注意。   对于别人的各色眼神,他早习以为常,也十分享受,一脸傲然表情,不少男女一脸惊艳之色,欲前来搭讪,他却是懒得理会,只专门坐在一边拿着锋利小刀修手指甲……   长留三尊九长老一出来,就引得无数人的注意,杀阡陌依然斜倚在一边玉栏上,并不紧张。   要是自己一介魔君连这区区考试选拔都过不了,岂不是要闹笑话。   他暗想着,眼睛四处游移,寻着琉夏的下落,见她在左边不远处,正与一个同龄女生细语交谈,当下微微一笑。   目光又移向那高高在上的三尊,看向白子画,他一身白衣无尘,高贵却浑不是似真人,当下心中哼唧一声,一边摇头,小不点儿怎么就看上这小子的!   白子画与二尊高高坐在台上,俯视下面众人,虽是杀阡陌隐去魔气,让人并不察觉,但是他那股眼神,依然被白子画所窥见。   白子画只是淡淡扫了一眼,眉头就打成了结。   真是个没规矩的小子!   穿着那一身华丽的袍子,是来选美还是来比武的?   杀阡陌一身的慵懒优雅之态,在他眼里只觉得是没有规矩,站没站相坐没坐相!   他倒并非故意注意,但是实在是杀阡陌的眼神太过的笔直露骨,再加上他容颜妩媚,衣着华丽得过分,让人不注意都难。   一旁的摩严也是注意到了,微微皱眉道,“那小子是哪阁哪殿的,这么没有规矩?”   白子画只不语,眼神冷淡的看了杀阡陌的方向一眼。   但也同意了师兄的话,恐怕是山下哪家权贵公子,一看就是淘汰的相,只能做个普通的弟子。   “子画,今年你可有收徒的准备,要知道,这里可有不少人冲着你来的呢。”摩严看着下面的比武,小声问他道。   “未曾打算。”白子画的回答一如往昔,只是手轻轻的抚了抚腰间的断念剑。听他回答,摩严并不意外,只是有些遗憾。   “师弟啊,你也不必下结论过早,我有预感,这一次会有不错的弟子。”摩严想要劝劝他,虽是知道他身为掌门人,身在其位,自该正身,但是见他绝情殿里时时只有一人,也还是觉得清冷了些。   白子画却并未再多说,只是淡然的看向广场上,他身负重任,岂可轻易收徒,而且这些年,也并未遇见让自己满意足够资质的学生。   这一日的比赛场地在比武大殿之上,所以殿上三尊及九阁长老亦可一目了然。杀阡陌并不担心自己,唯独担心琉夏,怕她吃亏。   比武正在进行之中,杀阡陌并未关注,只是借着人流朝着琉夏方向而去,琉夏正在同一对年轻的男女说话。   “今天我一定要当上三尊的徒弟!”那年轻的少年一脸自信的抱着胸道,又听另一个青衣的少女哼了一声,打击着对方:“就你?三尊可从不轻易收徒,到现在,除了世尊有弟子,其它二尊可没有,你凭什么以为你能成功?”   “呀,你们别吵了,我们三人,说不定都能成呢?”   琉夏看两人争吵起来,连忙劝架道。从前几天一进来,他们就被一起分进了亥殿之中,同是年轻人,很快便成了好友。   只是火夕和舞青萝像是天生冤家一般,总是在争吵。   舞青萝拉着她到一边,哼唧道,“琉夏,你别和这小子说话,就凭他也想和我争,哼……”   舞青萝因动作太大,手肘撞到了后面的人,惊了下,转头望去,却是呆了呆。   只见来人乌檀般的青丝,用着一根通透泛黑的黑玉簪简单的挽住,胸前一捋捋发丝随意的垂落而下,火红的袍子,袖口绣着精致的玄纹,那张脸如最美的泼墨画般,眼波如水,虽冷洌洌,偏又媚骨天成,涂着寇丹的手指轻轻的抚在嫣红的唇瓣上,似讥诮,又似含情般的笑,让人看之如雷轰身动弹不得。   “喂喂,火夕,你傻了吗?”舞青萝见他痴痴望着前方,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。   “不要打扰我看美人!”   火夕瞪了她一眼,然后继续瞅着杀阡陌。   对于对方痴迷的眼神,杀阡陌眼里毫不遮掩的流露出得意眼神,自己的冠世美貌,果真让这些凡人神魂颠倒,迷倒了也不是他的罪,只怪自己太美呢……   “你,你是哪个殿的,我怎么没有见过你?”火夕热情的上前问着,眼睛都无法从他脸上移开,他亦见过不少美人,但没有一人比得上他三分。   杀阡陌吃吃一笑,却不回答,只转头看向琉夏道:“你想成为谁的弟子?”上一次,她是戒律阁长老的弟子,这一次,他希望她直接成为摩严的弟子,这样有便于自己的计划。   一会儿,自己会助她一助。   “我,我还不知道。”琉夏有些茫然,打量着他,只觉得这人有些熟悉。对他不自觉的产生好感,看他走路行间,都仔细注意着地上,生怕脏了袍边,就想到了哥哥,忍不住嘴角一笑。   火夕正欲问他名字,然后就轮到了他们几个,当下几人进了比武场中央,火夕和舞青萝资质都不错,轻易的就打败了对手。   到了琉夏的时候,杀阡陌在下面看得紧张,看她最后打败对手,才暗暗松了口气,自己调,教出来的妹妹,怎么会差到哪去。   果然,上面几个长老都捋着胡须,点头,讨论着,这几人资质不错。   轮到了他的时候,杀阡陌懒洋洋的起身,手里握着一柄普通的剑,自己的那把绯夜剑,只怕是无法在这使用,但也足够对付这些后生小辈了。   “你这不男不女的小子是何门何派之人,报上名来,一会儿输在我剑下,也不辱师门!”与他对打的,乃是八大派之一的松历山掌门的儿子,一脸倨傲之色,他来,就是要做上三尊弟子。   看杀阡陌一个男人却打扮得如此花哨,像只孔雀似的,当下就心中看轻。   说完,又讥声道,“我看你这般娇弱样子,要不要我先让你三招?”   杀阡陌眼里划过一抹杀气,不过还是掩了下去,不与这乳臭未干的小子计较,二话不说,只是拿着剑刺了过去。   “哼,你小子不识好歹,就别怪我不客气了!”对方看他不话,只以为他看不起自己,当下大怒,又见他使着一手普通的铁剑,心中更是鄙夷。   只是才划出一招,便心中大惊,知道自己轻敌了,这人拿着一把破铁剑,使出的威力,却是自己的宝剑竟是无法抵挡,双剑相抵,竟是震得虎口发麻。   两人一青一红两道身影交汇,从广场上打到半空之中,那小子本来功力不错,奈何对手是他,自是输了下乘。   杀阡陌一出手,便已经惹得三尊注意,白子画也忍不住的坐直了腰身,凝神看向那正在厮杀的两人。   “子画,这小子,看来是这一届最优秀的弟子了,你若是不要,我可要收入门下了——”   摩严说完,一边一身黑衣站着的少年脸色微变,冷如寒霜的脸上,有些怒意,却又很快压抑下去。   那人正是竹染。   笙箫默却只是坐在一边,神态慵懒,眼睛眯了眯道:“我却是觉得那两个孩子不错。”   他指的是火夕和舞青萝,说完又看向白子画,“子画,你那绝情殿也冷清惯了,若是有个徒弟,便也好陪陪你,我看摩严师兄说得不错,你便收下这孩子吧,不然,我若收下三个弟子,岂不累死?”   他本来不欲收弟子,但是见今年的几人,实在是出彩,便动了心思。   白子画本来是并未打算,但是这个杀阡陌,的确是资质非凡,让他也不禁有点动心,但脸上还是不动声色,淡声道:“还有几场呢,再看看吧。”   听他这般说,摩严脸上一喜,又佯装遗憾的道,“看来这小子是无缘做我徒弟了,不过也好,看这小子没规没矩的样子,教起来,可是煞费苦心,只好劳你了。”   师弟终于愿意收个弟子,他便也放心了。每次看他孤寂站在绝情殿上的背影,他也有些心疼。   接下来的几场比赛,都不出他们意外的赢了,结束之后,两尊都对白子画十分好奇的道:“子画,那小子在几场比赛之中,都是稳拿第一,如此奇葩仙资,你可不能错过了,资质最好的弟子,该由最好的老师来教授,看来非你莫属了,只不过,这小子资质虽好,但是有些行事乖张,以后你只要悉心教导,他定能大成。”   这几日的比赛之中,他们从知微里发现这小子虽是资质绝佳,但是偏偏行为怪诞,一男子如此爱美不说,也不喜与人接近,其它弟子讨好亲近,也只落得个冷脸相对。   白子画未言,只是手指轻轻摩挲着断念剑,心中已经有了想法。   ☆、第 3 章   杀阡陌在比赛之中的表现,得长老三尊满意,但是对于门中其它弟子来讲,却是眼中刺肉中钉般刺眼。   一回到殿中时,便不少人挖苦尖酸的在背后说话,但却不敢在他面前妄言。琉夏却是极喜欢亲近他,也十分为他高兴。   “木白,明天的拜师大会,我想,你一定会是三尊之一的弟子,我就难说了。”琉夏与他坐在亥殿门外石柱上交心倾谈,眼中有些失落。   哥哥叫自己来是为何呢,却又不言明,自己要不要去偷那伏羲剑呢?   “放心吧,你资质不错,他们若是有眼光,定会看中你的。”见她担心,杀阡陌连忙安慰。   他的目的是做上白子画的徒弟,只有这样才能亲近,用数十年的时间来改变他固执的心性,他有自信。   “真的?”琉夏得他安慰,心中好受了许多,既然哥哥要她这么做,一定有自己的道理,她只管做好便是了,不该去多疑问。   当然!   第二日的拜师大会,果真如他所料,笙箫默选了火夕和舞青萝,而摩严选了琉夏,这其中,自然不乏他的功劳,在比武之中,自己暗中助力了她一把。   琉夏听见摩严开口,要下自己时,心中狂喜,哥哥,我做到了,不但成了长留弟子,还是世尊的弟子,要是他知道了,定是会为自己开心吧。   琉夏转头看了一眼杀阡陌,然后激动的上前,行了拜师之礼。杀阡陌看着她雀跃的样子,不禁微微一笑,又看了眼一边的竹染,却见他神色冷清,不辩情绪,心中冷哼一声,竹染这小子,这一次,休想再伤她一分。   结束之后,所有人都看向了白子画,多年来,他不曾收徒,但是这一次,只怕是有所不同。   杀阡陌微微抬头,只见雪衣无垢,气质清华的白子画一步步朝他走来,本来是在意料之中的事,本来这人自己已经算是很熟悉,又很讨厌的,但是看着白子画步步接近,越来越近,那双眼如黑夜般深沉幽远,杀阡陌看得心中竟有些怪异情绪涌上。   “你,资质尚可,今后,便做我的徒弟吧。”白子画轻言一出,下面的弟子和长老皆是哗然,但又并不意外,杀阡陌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的。   对方期许的眼神,杀阡陌看得心头涌起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来,但是想到自己要叫他师傅,又有些郁闷,还要朝这人下跪!   脑子里有道声音在反抗,但他又想到,为了小不点儿,这点儿小委屈算什么,以后自己再找他还回来便是了!   想着,杀阡陌便跪下,行着拜师礼。   白子画满意的点点头,拿着杯子,洒了几滴三生池水在他身上,杀阡陌并没有什么反应,心中稍稍放心下来。   既然成了白子画弟子,自然是要住在绝情殿里,只是这里的冷清,比之杀阡陌的魔殿更甚,除了几个打扫的弟子,平时极少见人,而且没有他的准许,弟子也不得上绝情殿。   随着他一同上了殿中,这里虽是风景秀丽巍峨,杀阡陌却也并未大惊小怪,还是怀念自己的魔界宝殿。   白子画走在前面,他走在后面,半垂着头,一边想着,自己现在倒是成了他弟子了,还得委屈自己唤他师傅便算了,这一切都是为了小不点儿,以后让她少受委屈,自己便也忍了。   他只注意着自己心中思绪,并未看路,前面白子画,却是突然停下脚步,转身看向他。   杀阡陌未想他突然刹车,一下撞进他怀里,只闻得一股幽幽冷香袭来,当下暗吸口气,不若自己身上那种甜甜香味,白子画身上的味道若有似无,十分好闻,哼,但是比不过自己——   “白,白子画?”   他惊了下,然后后退一步,又发现自己称呼不对。   白子画早发现这人行为乖张,听他叫自己名字,眉头微沉,“以后便唤我师父,我不管你以前性子如何,但上了长留,便须得收敛起来。”   杀阡陌手指把玩着腰间系着的宫铃,听他了的话,心中翻了个白眼儿,脸上却是盈盈一笑:“是,弟子明白了,弟子以后可是要住在这里?”   白子画手中的配扇,突然啪地一声敲在杀阡陌腰间,冷声道:“站要有站相!”看他浑身无骨的样子,他就直皱眉头,而且他脸上的笑容,也太过的魅惑,看得不喜。   “以后,不许露出这样的笑,修仙之人,须得心中清明,这些魅惑之术,不可再有!”   看着对方正经严肃的表情斥责着自己,要是换了平常,杀阡陌早一剑杀人了,但是现在,却不得不忍下,在心里记着帐。   真是的,管天管地,还要管他的笑!   只是,他虽上长留,愿留下当弟子,不表示,他可以放弃自己的所有。   听了这话,却是不乐意,反而更露出娇媚魅惑一笑,“师父这话便不对了,长留虽是修心,但木白并非存心如此,只是天生太过漂亮,难道师父非要我去毁容不成?”   说完,他还歪了歪头,乌黑的发丝垂下,在阳光之下,一张艳绝的脸被照耀得几乎透明,那双黑瞳闪动着熠熠光辉,煞是迷人。   “还敢顶嘴?”   白子画狠狠一瞪,怀疑自己收弟子这个决定是不是错了,之前只觉得这人资质非凡,行为乖张一点,自己教导总能改正,但是现在,突然有些不确定起来。   杀阡陌一向嚣张霸道惯了,岂能事事听他,若是对的,便也罢了,不对的,他便也不会不敢忤逆,而且在自己心里,他可不会把白子画这小子当自己师父,哼!   “师父,你这么容易生气可不好,很容易长皱纹的,还有啊,你长得这么好看,这样一直板着脸,真是可惜了,而且老得快,不如向我学习一下护肤心得?”杀阡陌完全无视他眼中的怒意,吃吃一笑,手指在吹弹可破的脸蛋上刮了刮,一脸得意。   虽是不愿意承认,但是白子画,的确是他见过的除了自己之外最漂亮的人,所谓美人惺惺相惜,他可是好意提醒他!   “你还说!”   白子画开始后悔起来,这小子要调,教成一个乖巧听话的弟子,还真是不容易,竟然次次顶嘴!   看他愤而甩袖转身,花阡陌得意的摸了摸左颊,虽是那一剑并不太痛,但是伤了他的宝贝美貌脸蛋,他可是记着仇呢,让他生生气,发发肝火,也算是扯平了。   一看见他古井无波的脸,他就恨不得丢几颗石子进去,非要搅起一点波澜才行,就是因为他这脾性,害得小不点儿吃了诸多苦头。   默默的跟在背后,杀阡陌一边小声嘀咕着。   “这便是你住的地方。”带他到了一处厢房前,白子画方才停下,杀阡陌进了房里,环顾四周,虽是比不得自己的魔宫,但是也还不错了,必竟是绝情殿,离着白子画住的主殿也不是很远。   然后白子画就直接扔给了他几本书籍,其中便有《七绝谱》,看见时,杀阡陌还是怔了一下,怪异的看了他一眼,这可是小不点儿学习的东西呢。   也好,等自己学会了,到时候小不点儿再来,自己可以好好指点她呢。扔下东西,白子画就飘飘然离开了,并未说教授的事,杀阡陌也并没有多问,自己的实力可不比他差多少,只是因为这些年,自己只在乎外貌,疏于修练,才差了一截……   在房里看了一会儿书,看了看外面的月色,已经升上中天,杀阡陌化作一股紫雾消失而去。   找到了琉夏的房间,如今她成了摩严的弟子,正欢喜的在房里发呆呢,听见了叩门声,连忙起身开门,却没想看见是恢复原身的杀阡陌。   “哥哥?”   她大惊,差点喊了出来,又立刻捂住了嘴。   “琉夏,怎么样?”他微微一笑,走了进来,她立刻关上门,惊喜道,“哥哥,你怎么来了?”   “我不放心,来看看你,怎么样,没人欺负你吧。”   琉夏摇摇头,欢喜拉着他坐下,“哥哥,我现在成了摩严世尊的二弟子。”这样自己就可以离得伏羲琴更近一步啦,要是找到了伏羲琴,哥哥一定会很高兴的。   “琉夏,你且记住了我的话,长留的伏羲琴,你不可妄动,哥哥已经改变了主意,所以,你也不要再行动,以免惹来麻烦,明白吗?”   看见她眼神闪烁,便知她在想什么。   “可,可哥哥之前不是想要么?”她有些疑惑,之前哥哥说他的美貌,当然要配上最厉害的实力,只要盗走十方神器,便能成为天下第一,方配得上他的绝世容貌。   “哥哥自有打算,你只管听我的便是,要是擅自动手,便不是我的妹妹,明白吗?”怕她再有异心,杀阡陌不禁说得严厉了些。   琉夏果然一震,既然哥哥有此打算,那她也不会再去抢了。当下低下头,抱着他胳膊,娇声道,“琉夏不敢多求,只要哥哥有时间便来长留看看我,我便开心了。”   以前他总不在魔宫里,自己一个人冷冷清清的,而且也见不到他,心里总是失落。   “好,哥哥记住了。”他微微一笑,看她总算开怀,这才回去。   吩咐好了妹妹,这才回了房里,几天下来神经紧崩,自己好久没有好好睡个美容觉,现在终于成了白子画弟子,他便放松了下来,睡在玄冰床上,那些寒气对他来讲只是小儿科,竟是很快进入了黑甜乡。   翌日。   “日上三竿,还在睡觉,如此懒惰怎么成?”一道清冷声音在头上响起,杀阡陌有些恼意的挥挥手,“大胆,谁在吵!”   他每日必是要睡到自然醒,才会起床,而白子画是自律性极强的人,必是鸡鸣起床,翻阅完了一叠卷宗之后,出了大殿,本来想来看看他是否早早起来修习,未想大门紧闭,进了来,见这人竟然还在睡觉。   “木白!”玉骨扇啪地一声拍在杀阡陌白玉般的手背上,微微的刺痛感,和吵声,让杀阡陌不得不醒了过来。   只是还睡眼惺忪,眼神迷蒙,起床气让他瞪大了眼眸,有些恼火:“白子画,你好大胆子,又打我!”   在说完时,就对上白子画寒气森森的脸,只觉得睡意全数醒来,连忙坐起,还忍不住伸了个舒服的懒腰。   白子画眉头打成了结,这弟子如此的怠倦,便是有着上好的资质,若是没有严厉教导,只怕是浪费了好材料。   只微一思索,他便沉声道:“从今天起,搬到我的殿中!”   离得太远,便喜欢偷懒,自己就亲自看着他!   “什么?”杀阡陌瞪大眼,他,他让自己住他殿中?这老顽固果真是……   ☆、第 4 章   “修行之人最忌怠惰,以后你要改正你这些不良习惯!”白子画语气里有些怒意。   “师父你说的我都懂,可是睡觉要是睡少了,会影响皮肤,皮肤一差,就会影响美貌,还是说,师父有什么仙丹妙药可助我?”   杀阡陌在他的怒视之下,还是忍不住的小声反驳,一边手指抚了抚脸,要是因为修行而累坏了皮肤,那可是得不偿失了。   白子画瞪着他,不知是气还是该笑,从未见一个男人这样的爱美貌,除了那魔君便是他了。   “既然你做了我白子画的弟子,那就一切得按着长留的规矩来,否则,你就不应该来这里!”他声音微怒,这个小子,真是喜欢顶嘴,数百年来波澜不惊的心情,都因他而起了怒火。   杀阡陌也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,当下点点头。   “师父的话弟子一定会听。”只不过,他觉得对的才会接受,不对的,就左耳进,右耳出吧。   见他终于乖乖听话,白子画这才缓缓点头。   怕白子画次次在自己面前唠叨,所以杀阡陌不得不收了自己的小任性,住到了白子画的别院里,离着他的房间,只有一房之隔,这样自己想偷懒也是没有用了。   白子画扔给他的七绝谱,也算是密宝古藉,杀阡陌倒有几分兴趣,自己这样完美的美貌,当然要配上完美的才情,诗书棋画,当应精通才行。   只是一人在屋里看书练习无聊,而且一想起自己的初衷便为难,又想到,白子画这样偏执的性格,只怕是因为长期独处,才造成这般。   想到这,杀阡陌便拿起古藉闯进了白子画的房间,这还是他第一次进来,房间如他的人一样,除了有用的东西,再没有多余的物件,只觉更加清冷,而自己那房里,自然是让他捣鼓得华丽丽,才符合他的性子。   “你怎么来了?还有,为师没有教过你,进来应该先敲门?”白子画本是在打坐修炼,被砰地一声响惊得睁开眼,眼中微愠。   “师父,我一时心急。”杀阡陌娇媚一笑,艳光四射。然后施施然退后到了门边,敲门,“师父,木白可以进来了吗?”   白子画一时不知是怒是笑的好,然后点点头。   杀阡陌心中翻了个大大白眼儿,这人果真是呆板古板刻板,一点也不可爱!   “有事?”   白子画看他坐在一边榻上,歪斜斜的椅着,火红纱袍垂落,说不出的风流蕴藉,妖魅惑人。   他看得却是皱眉。   “师父,这七绝谱上写的东西太过深沉,弟子愚钝,未能领会,特来请教。”杀阡陌勾着笑意,然后靠近几分,近得让白子画闻到了他身上浓郁却不腻人的香气。   他自然是天资聪颖之人,但是要是什么都靠自己学,还怎么和他亲近?   “好吧,你有什么不懂,只管问来。”白子画放下手中画卷,然后拿着一柄尺子,打向他手背:“为师说过多少次,要坐有坐相!”   杀阡陌有些委屈的噘了噘唇,该死的白子画,当真是不解风情!对着自己如此美貌之人,都没有半点怜惜,可见当初对小不点儿,该是多么的严厉了。   但他还是乖乖的坐直,只是那眼神却像是含着控诉般。白子画眉头更紧,这孩子明明是个男孩儿,偏偏流露的眼神,比盈盈女子还让人心怜。   杀阡陌看他似有丝不自在,嘴角得意扬起,然后打开七绝谱,胡乱的指出一页,白子画却不知他是故意为之,当真认真讲解起来。   这人声音清朗,如珠落玉盘,煞是好听,真是可惜了,配上这张面瘫脸,颇有些浪费……   杀阡陌心里小声嘀咕着。   “木白!”白子画说了半晌,看向他,却见他竟是在发呆,声音微沉,冰冷刺骨。杀阡陌连忙回神:“师父,听你如此一说,弟子才恍然大悟过来,师父,你不会嫌弟子烦人吧?”   “这是为师应尽之职,怎会心烦,只要你能认真练习,便是愚笨一点,也不打紧。”   杀阡陌就等着他这一句话,然后每日就借此来打扰他,让白子画之后清修的时间也越来越少。   习了诗谱之后,他便每日硬拉着白子画在他面前吟诗,他悟性极高,虽是之前并不喜欢吟诗作对,觉得文人迂腐麻烦,但是他又一向心高气傲,怎么说现在自己也是顶着白子画弟子之名,也不想让他看轻自己,所以不学便罢,既然学,那自是要做到最好。   到习了诗谱之后,便是棋谱,两人每每一起对弈,杀阡陌可不懂什么谦让师父的说法,所以每每用出的亦是真功夫,在棋盘上你来我往,毫不退让。   人说下棋观人,白子画也看出他是个自负之人,每每至此便有些皱眉,提醒道:“木白,下棋如人生,虽赢棋之心没错,但是咄咄逼人不可。你这样以后出去必有麻烦。”   “师父说得是,但是如果强大自己,便无所畏惧了。”杀降陌望着他傲然一笑,拈起黑子,落下,吃掉师父二子,一脸得意洋洋。   今日的他,穿得一身白衣,本来他修行火系,应该是着红衣,但是杀阡陌爱美,可不愿天天穿同一件衣服,白子画最后也就默认了。   杀阡陌每天换着不同的衣服穿,让他也不禁好奇,他的衣柜里到底有多少衣服。   见他盯着自己衣服瞧,杀阡陌扬了扬袖,妩媚一笑:“师父,我今天的衣服好看吧?这可是我家找了天下最好的师傅做的。而且我还熏了自己调制的新香,可是刚刚学的呢,你闻闻,是不是很好闻,很配我的美貌?”   对外,他只称自己是江南富商之子,所以白子画也没有多疑。本来他身份是不够格的,但是他资质强,所以就破例了。   他说完,扬着袖子到他脸颊边,那股香味,又与前几天不同,有点醉人的浓烈。   白子画看着他脸上得意又艳丽的笑容,轻叹一声,手一挥,棋子回进棋坛里,他拢了拢雪白的袖袍,然后正色道:“木白,为师也只能指点你一二,剩下的,全要靠你自己努力。”   最近他日日缠着自己,虽然这是自己身为人师的职责,但是不能总是这样。   “师父,我知道,只是我见师父在这里日日一人,多无聊啊,弟子只是想多陪陪你,又能进步,又能陪着师父,不是更好?”   哼,白子画,竟然敢嫌本座烦人了么?   杀阡陌心里暗暗不爽,要不是为了小不点儿,他才不想靠近这人,明明修行时间不比自己长多少,偏偏像个老头子一样,天天板着脸,波澜不惊,要是自己像他这样,人生多没意思,什么天下什么长留!   想到这,他眼珠子转了转,自己好歹也纠缠他这么久,对白子画脾性有几分了解,只是想知道,这些日子,对他可否有点影响?   “师父,你日日在这绝情殿上,不觉无趣么,不如下次我们一起下山去走走可好?”想他做魔君时,日日游山玩水,寄情山水,要是像他天天呆在一座冷冰冰的殿里,不得要疯掉才怪。   白子画脸色一沉,“我身为长留掌门人,岂可随意离开,而且山上山下,又有何不同么?”   “师父,人生在世,当洒脱逍遥,弟子见师父如此被困长留山上,觉得有些心疼——”   心疼个鬼!   杀阡陌心里反驳着,白子画这人活得忒无趣了,小不点儿干嘛就喜欢上这么个楞头冰山呢。   “人生在世,若只为自己,岂非自私?人有多大能力,便有多大责任!”白子画知道他想说什么,但是自己活了这么久,也并没有什么感觉,只是这样一天一天活着,扛着责任,并不觉得有何不妥。   “人的本性便是自私,天下人如此多,师父何必非要扛这责任,而且你还年轻。”杀阡陌最受不了他这一幅说教的样子,心中气恼,又不自觉的靠近几分,“师父,听说紫熏浅夏上仙可是对你一往情深,你就不心动么?”   浅夏现在还未堕落成魔,现在还是五上仙之一。   听了他的话,白子画不语,只是微微颦眉,然后转身,伸手一撩旁边一汪池水,只见那池水起了一圈涟漪,又很快恢复平静。   “你看,所有情爱,不过水月镜花。我何苦自寻烦恼?”   他淡然的话,听得杀阡陌更是不爽,若是以往,他也必赞同他的话,但是现在,却是不同。   一定要导正他的这些想法才行,当下皱眉道:“师父,爱情不是洪水猛兽,师父总说修行乃是修心,可若未偿尽人间百味,如何勘破本心,若只会一味退避,也终不过是胆小软弱的自欺欺人!欲成佛,先入魔,若未偿得苦,哪能品得甜的美好,师父,你说是也不是?”   他说着,还倾身靠近几分,非要说服与他。   若非他一开始的执着,小不点儿哪会受那些苦头,他又怎会有后来的颠狂呢,说来,倒是自己帮到他了。   “你……”   白子画心中如撞大钟,震了一下,未想这小徒弟竟是看得如此通透,一时哑然,表情有些呆楞。   往常在他面前,一向高冷淡漠的样子,今天竟是有些迷登登的,杀阡陌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,觉得新奇,原来白子画不是只有那样机械呆板的表情啊。   呆呆的样子还挺可爱,那张面无表情的脸,也变得顺眼多了。   看他有些茫然样子,杀阡陌涌起戏弄之心,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戳了一下:“师父,可是叫徒儿说得无言了?”   “放肆!”   白子画回过神来,一把推开他,因力道太重,杀阡陌从台上翻滚下去,脑门直直磕在了桌角上,当下痛得嗷嗷叫。   白子画只是一时惊慌,觉得刚刚距离太近,失了手,见他摔倒,心中又暗暗后悔。   该死的白子画,本座真想一剑刺死他!   杀阡陌从地上狼狈爬了起来,只觉得额头刺痛,还有些液体流下,当下大惊,拿出身上戴着的小镜子查看,只见额头有一个细口子,流出一丝血印,惊得花容失色:“我的脸,我的脸!”   白子画见他难过震惊的样子,心中有丝愧疚,日日相处以来,知道他有多爱自己的容貌,虽是不甚理解,但也已经习惯。   “师父,我再也不理你了!”杀阡陌强压抑下怒火,然后按着额头跑了出去,第二次了,头一次划伤他的脸,削断他的发,这一次又磕伤他的额头,当真可恨! 作者有话要说:  额,那个紫熏浅夏,到底是长留的,还是仙界的上仙?其实看原著我觉得有一点特别让人蛋疼,白子画在原著里,不过才活三百年左右,但是作者竟然把他设定的仿佛比玉帝还要厉害,西游记里的玉帝,和其它的仙人那可是活了千万年的啊,修为会比不上一个几百年修行的人?还个个对他必恭必敬的……这真是太扯了,因为小说中似乎提起过孙悟空的名字,所以,我才有此一说。   ☆、第 5 章   白子画脸上有些愧色,看他怒气匆匆离去,当下叹息一声。   虽然他觉得一个男子不该如此重容貌,但还是掩不住内心自责,想了想,然后拿了一瓶药,走到了隔壁的房间,只是门却是紧闭。   “木白,刚刚是为师的错,开门,师父这里有药。”   “不开,师父害我破相了,毁容了,我再也不要见人了!”杀阡陌伤心的话传来,还带着怒火。   哪能这样轻易的原谅了他?   白子画沉默了下,然后推开门,只见他坐在床边,一脸心疼的抹着药膏,一边疼得皱眉。   又自言自语:“我知道师父不喜欢我,才这样狠心,伤了弟子的脸。”   看他自暴自弃的样子,白子画看得心头不喜,然后上前,对上他哀怨的眼神,本要反驳的话,又吞进了肚子里,自己何必与徒弟如此计较?   当下拉下他的手,拿着那玉瓶,倒了些晶凉的液体在手心,用手指沾了些,轻轻的抹在那伤口上。   杀阡陌只觉得伤口处有些刺痛,然后是一种清凉的感觉,他微微抬头,只见白子画表情认真的在给自己涂抹,薄薄的嘴唇轻轻抿着,自下而上望去,半阖的黑瞳深不见底,但似是可见淡淡温柔之色。   杀阡陌心尖突然刺了一下,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下,心跳有些不规则的加快,他连忙垂下眼眸,心头暗恼起来。   “好了,这药可以让你尽快恢复。”白子画抹好,站直了身,看他还噘着嘴唇,像孩子一样生气,不禁有些好笑。   “这次是为师错了,你还要生气到几何?”   他说着,放下了瓶子,然后退了出去,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啊。   杀阡陌虽是接受了他送来的药,但是并没有原谅他,所以好几天,都没有再去找白子画,最近也正在学习琴谱,心中不知为何烦闷,知道他住在旁边房间,故意将琴声弹得尖锐刺耳。   白子画在隔壁的房间里,本来他五感就比凡人敏锐,听着他不成章法的乱弹一通,差点没震破自己耳膜,而他又数天不来找自己,他便知这小徒弟是为前几天的事而呕气。   虽觉自己亦有错,但自己已经道歉了,这小子还如此任性,非要自己拉下脸来么,所以他亦是不肯主动前去。   但是他日日以魔音折磨,当真是恼人。   这日,再坐不住,起身,有些用力的推开门,那尖锐刺耳的琴声,在他开门时嘎然而止,只是那始作俑者却是一幅无辜模样,笑意盈盈望着他:“师父,你来啦?我正愁对琴无处下手呢?”   他怎么说也是魔君,对琴道涉猎自是不浅,但是还是在他面前装疯卖傻。   看他每次因为自己飞快习得一门之后,那种惊讶又赞赏的眼神,便让他心中得意和愉悦。   白子画,若是之后,你知道你悉心教导的人是妖魔两界之王,你眼中的大魔头,他会怎么样,会气得想杀了他吧?   想到这,杀阡陌就不禁热血沸腾起来,十分的期待,只不过,现在还不是时候呢。   他脸上的笑容那样艳丽,那样灿烂,让天地也为之昏暗,日月为之失色,白子画站在门口,有一刹那的失神,然后微微摇头,真是魔障,这徒弟之美色,差点让自己都恍了神。   与徒弟的斗气,最后竟是自己主动低头,这是他想也未想过的。   杀阡陌也见好就收,见他主动来找自己,心中已经得意洋洋,但脸上还是不显分毫,然后上前,亲妮的挽着他胳膊,“师父,弟子太笨了,这琴当真难学,一定是吵到师父了吧?”   边说时,笑容不减。不知是不是白子画的错觉,总觉得,这平时冷清清的绝情殿,最近好像变得不一样了。   “师父,你教我吧。”   七绝谱里虽是有详细教材,甚至还有影像图片显示,但是那样多没意思,自己苦学这些无聊东西,怎么能不拉着他一起受受罪呢。   白子画喟叹一声,只觉这徒弟实在是机敏狡黠,便是对自己,他也不愿意退让三步呢,非要自己前来主动找他。   桌上是一台普通的琴,但在白子画手里,却仿佛变成了神器般,流泻出悦耳动人之曲,杀阡陌看着他修长手指像施了魔法一样在弦上跳跃,不禁听得有些痴了,白子画确是个全才之人,这一点不得不叫他佩服。   认真的男人最迷人,杀阡陌看着他醉心于琴音中,表情变得有些微妙。   琴音落尾时,心中竟有些怅然。   “师父,我不知几时才能抚得你这般精妙之曲呢。”他故作笨拙,虽是在他指导之下,还是故意弹错走音。   白子画微微皱眉,却没有半点不耐,然后一派坦然的坐下,直接从背后环抱住他,双手覆盖在杀阡陌微热的五指上,一边道:“习琴不可心急,轮,拨,刺,撮皆要意会惯通……”   他态度一派自然,杀阡陌却是无法淡定,除了小不点儿,他几时与人这样亲近过,而且还是这种被拥抱的姿势,当下脸上不自觉的有些发热起来,又一边暗恼自己。   “听明白了么?”白子画清朗声音在耳边响起,如雷灌耳,杀阡陌突然有些心慌意乱,连忙正了正色,“师,师父,弟子领会了。”   白子画这才起身,又让他再自己试弹一番,杀阡陌心烦意乱,鼻翼之间还飘荡着白子画身上的冷香,挥之不去,扰他心神。   但为不让他起疑,还是认真抚琴。白子画看得满意,颔首道:“很好,既无事,为师便先退了,你且自行修习。”   杀阡陌也没有回应,只是点头。之后的数天,他也终于不再以魔音扰他,但白子画每每在屋里打坐,却依然听出他琴音虽不再尖锐紊乱,但却听出那曲音不对。   木白可是因为何事而心烦?闻曲知人心,今日这曲,时而如黄河咆哮,时而如温风拂过,如此大起大落只怕是心事重重。   正胡思乱想之时,叩门声突然响起,“子画?”   摩严推开门进来,见他微微拧眉,当下一笑,“子画,你这么久未下殿,我来看看你,那徒弟可还听话?”   他说着,就听见了隔壁房间传来的琴音,当下皱眉,“子画,你让木白住在你旁边,这,这不太适合吧?”   “师兄,他性子顽劣,若没有我亲自看住,只怕浪费一块好材,所以我让他住在旁边督促着。”   白子画难得温和的道。   “哼,这臭小子,竟是让师弟如此费心,要是不学好,岂不是浪费你一番心意?”听着这琴音又道,“师弟为何不下壁障,隔了这音,简直曲不成调!”   白子画只笑不语,过了会儿才又问他有何事。   摩严笑道,“倒是无事,只是来看看。”白子画见他脸上似有些愁色,只怕是并非如此吧。   “师兄可是因竹染而烦扰?”他虽是日日在绝情殿上,但是对于下面各殿发生的事,却也无一不知。   “子画,让你看出来了,哎,最近竹染不知怎么回事儿,处处与我作对,不再如之前那般听话了。”摩严一脸苦恼的摇摇头。   本来因为他的身份,自己一向偏爱于他,但是这孩子却时时的惹自己生气,最近更是变得有些喜怒无常。   “师兄,我看是你抓得太紧了。”白子画垂下眉头,淡声道,摩严苦笑一声,爱之深责之切,只怕他并未能理解自己的心情吧。   杀阡陌在摩严前来时,就停止抚琴,贴着墙根,听清了他们的谈话,表情微变,可是与琉夏有关系?   想到这,他握着杯子,一边把玩着,一边想到,这些长留仙人,最顾忌的就是名声,摩严这老顽固,顾忌着面子,不肯承认竹染母子俩,逼得竹染最后行事极端,他可是最大源头。   若是,自己去拆开那一层皮呢?   摩严这老顽固敢做不敢当,他当真看之不起,因竹染母亲是妖界之女,才对两母女不闻不问,若非走投无路,他也不会上长留来。   这是自己之前所调查了解的情况,而摩严此人,顽固虚伪,但总算,对竹染还有三分真意,方可为自己所利用。   想到这,他心中暗暗有了决定。   待到了晚间,杀阡陌便隐了身形,去了琉夏所在的贪婪殿,想要看看小丫头与那竹染可有进展。   到了琉夏所住的院里,却没有看见人影,杀阡陌想了想,然后身形飞移,寻到了在前面大殿外正在训练的二人。   “竹染师兄,你看我对不对嘛?”琉夏正踩在一柄剑上,御剑而飞,只是还不怎么熟练,所以时时要摔倒的迹像。   旁边站着的竹染只是不语,冷着脸,一手抱着胸,虽是不语,但是眼睛却又专注的盯着琉夏的动作。   “竹染师兄,白日里见你御剑而飞,可帅气了,我一定要尽快学会,绝不会拖你后腿的!”   琉夏摇摇晃晃的随着剑身在空中转了两圈,得意之下,然后一个跟头掉了下来。   看着她摔倒,杀阡陌看得心中一紧,想要上前帮忙又忍住了。   “真是笨死了!”竹染眉头打结,默默的走上前,一把抓起了琉夏,又与她讲解一番,琉夏认真听着。   “我才不笨,哥哥都说我很聪明!”琉夏小声反驳着,不甘心让他看扁,推开他又飞行起来。   杀阡陌隐在一旁,看着妹妹,满意的点点头,平常与他住在一起,自己一向纵容与她,让她多与人相处,学学也好。   这小子看着与那白子画如出一辙的冷硬样子,依他本来想法,是决计看不上这样的人,但是奈何琉夏喜欢这人,他便也只能学着接受了。   如今看他态度,自己暂时倒是不必担心,看了一会儿,便默默的离开了。竹染却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他刚刚站过的地方,是自己的错觉么?   天上银月如钩,已上中天,杀阡陌准备回房里,刚刚准备开门,便听得后面一阵森森冷音:“木白,你去哪了?”   白子画对他甚是不放心,这小子有好根骨资质,偏偏不甚勤快,这可是修行之人大忌,所以他才像老妈子一样时时盯着。   哪知自己打坐一会儿,睁眼来,便感受不到隔壁房里有人。   杀阡陌吓了一跳,看见墙上一道黑影,直觉的想要一掌拍过去,在转头看见是他时,脸上急急的挂起笑容。   “师,师父?”   “又偷懒去了?”白子画盯着他,冷声道。   “弟子可没有偷懒,只是下去看看师兄弟们。”杀阡陌看对方阴气沉沉样子,立刻反驳。   “哼!你连破望都未达到,就更该对自己严厉三分,以后没有重要事情,便在殿里修习吧,明天,我会考你御风之术!”   白子画看他眼里似是有些不豫,心里更是暗恼,这弟子当真半点不听话,顶嘴的习惯总是改不了。   “是是是,弟子知错了。”   杀阡陌低下头,嘴里却是小声嘀咕着:“真是个哆嗦的老头子……”   白子画本已经转身,却是突然顿住:“你说什么?”臭小子以为小声说话他听不见么?   杀阡陌怕他再抓着自己辩子不放,直接溜进了屋里,一边翻了个白眼儿。心里暗自佩服着小不点儿,这白子画当真是个合格的老师,跟幽灵似的跟着自己呢,想到这,他心中更是一悚,看来自己以后得悠着点儿,不然只怕是很快便让他察觉了。   虽是他已经指天指地发誓,不再偷懒,但是经过前几次,白子画已经不再轻易相信这个油滑小子,然后决定,每时每刻盯着才行。   杀阡陌决对想不到,白子画竟是大大方方在房间里用着知微,窥视着自己一举一动。   “白子画,老顽固,死面瘫,臭老头……”   他坐在梳妆台前,一边查看着前几天磕着的额头,虽是用了他抹的药已经好了许多,但是还是有个淡淡的粉红色的疤痕,当真心中气恼不已。   白子画看着知微镜像里传出的画面,听着对方的话,脸色青一阵白一阵,这弟子背后就是这样说他的?   又见那镜像中人抹了会儿脸,又拿着锃光明亮的宝镜,在眼前照着,一边手指抚着脸蛋,喃喃自语:“镜子啊镜子,世上还有比我更美的人么?”   白子画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像里的人自恋的模样,涌起股无力感。   又听他洋洋得意道:“这世上当然是我最美丽了,白子画这老顽固虽然也挺好看,但还是没有我漂亮……”   ☆、第 6 章   我好看么?   白子画听着对方的话,微怔了下,同样的话他亦是听过,但从未放在心上,对他来讲不过一张皮相,并不在意,也无法理解杀阡陌这种爱美心态,不过听见他的话时,他还是下意识的抚了抚脸庞。  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异时,白子画表情一僵,眉头一拧,结束了知微镜像。   翌日,杀阡陌早早醒来,他的生物钟亦是被白子画硬生生扳了过来,否则就要面对他手中的板子戒尺。   白子画对于他的这点改变还是十分满意,虽然对于他还有许多看不惯,但是也不能指望他一口吃成胖子。   “昨天中午教你的口决,可有记劳?今天你且与我演练一番。”白子画怕他怠惰成性,所以放了数倍的时间精力过来,除了长留工作,便时时瞅着,不许这人偷懒。   杀阡陌心中一动,眼珠子转了转,想到昨夜所见,一双妖媚眼瞳里闪过狡黠笑意。   “师父,你看如何?”   他眨眨眼,然后心念一动,深吸口气,足尖一点便拔地而起,在空中旋舞着铁剑,在白子画满意的要点头时,却是突然啪地一声从半空摔了下来。   因为未用真气护体,所以杀阡陌是实实在在的摔下,疼得脸皱成了一团,心中暗暗苦笑,他真是太不容易了。   “还好么?”白子画眉头一拢,飞身近前,见他俯在地上动弹不得,不禁有些担心,看来是自己太心急了么?   “师父,看来我是骨折了。”   杀阡陌佯作痛苦的样子,一手捂着小腿,其实这些痛苦并不是很痛,只不过,自己一出苦肉计,要是没有回报,那岂不是浪费了。   “为师不是说过,御行之时必要摒弃杂念么,你若是牢记,便不会摔下。”白子画皱眉苛责,但见他痛苦的表情,想了想,还是蹲下了身。   “怎么样,还能走么?”   “师父,我疼得厉害,你看这骨头都突出来了,哪里还能走,你先帮我接好骨呀。”   杀阡陌忍下心头的恼火,白子画当真不解风情,自己都这么难受的样子了,他还半点没反应!也不怪小不点儿最后那样逼着他开窍呢,要换了自己,真要气死了!   他惊讶了下,看着杀阡陌一幅理所当然的表情,神色更是怪异,在长留里,还没有人这样对他命令要求过。   但是,这是自己徒弟,受伤了,自该是自己照顾。   杀阡陌与花千骨不同,对于白子画讲,不过是个正常的弟子,亦没有什么妖神大劫,所以虽是他冷淡了些,但该做的还是学着去做。   白子画想了想,然后将他鞋子脱了下来,反正都是男子,也便没有了男女之嫌,再脱掉了白色袜布时,白子画却是呆怔了下。   只见杀阡陌托在他手心的那只足踝雪白,小腿骨架纤细,肌肤细腻轻滑,握在手里,如玉般的触感,而且不同于自己的冰冷,他的皮肤是正常的温热,与自己的冰凉完全不同。   “师父!”   白子画!   杀阡陌咬牙切齿的低唤一声,他腿还疼着呢,这人竟然在发呆出神!   回过了神,白子画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的浮上一抹红晕,这弟子的腿与脚,比之女子还美上三分,让他一时看得有些失神。   这才发现小腿骨折断出来,滴出的血,看得竟是有些刺目。   “会有点痛,先忍着。”他说着,然后微微用力,一拉一扯,将错位的骨头接了回去。   杀阡陌自己卸下了防御,只是为了表演真切,疼得他眼泪都滴了出来,让人一看,当真我见犹怜。   小不点儿,以后等你来了,杀姐姐要找你收回利息的,杀姐姐可是吃大亏啦!   本来以着他正常下,这些伤都不算什么,很快便会自愈,但现在却不得不做这般骨苦计。   骨头接回了位,白子画又寻了竹板来,给他做着固定。   “师父,那我这几天,可以不用再练习了么?”在他搀扶下站起来,杀阡陌毫不客气的抱着白子画胳膊,完全不觉不对。   他要将他拉下神坛,沾点人气儿,别再整天高高在上的样子,看着让人生厌。   白子画不习惯与人这般亲近,很想要直接将他甩开,但是看他腿伤,又只得忍住。看他隐忍的样子,杀阡陌心里暗爽不已,你白子画也有今天呀!   “不行,功课不能落下,虽是不能实践,但理论知识也不可落后。”白子画想也没想的反驳。   杀阡陌一阵咬牙切齿,他有必要这样的认真么。   真是个食古不化的讨厌鬼!   想到这,走了几步,杀阡陌便痛苦得吊着他胳膊:“师父,好疼,走不动了——”   “你一个男人,怎么这点疼都受不了?”白子画看着他可怜巴巴望着上自己的眼神,甚至那狭长妖媚的眼里蓄起了点点水汽,当下眉头紧皱起。   “男人怎么了,男人也是肉长的,弟子可不像是师父这样仙胎异体。”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,男人凭什么不可以爱美,凭什么不可以怕痛!   “师父,我腿真的很疼,这里离着房间里还远着呢,我不想走,你抱我吧!”他一语惊人。   白子画皱眉看着他,表情有些怪异,自然是不会抱他,但又看了看他上着夹板的腿,想了想,然后一搂在他腰间,一个飞身而起,然后轻飘飘的落在主殿大院里。   “既然受伤了,就先在屋里好好休息吧。”   白子画到底还是关心他,扶着进了屋里,杀阡陌吃吃一笑,十分得意。正要再说时,却听一道娇声响起,“子画,这是怎么了?”   紫熏浅夏莆一进来,便见两人相扶相依的画面,看得呆了下。   扶着他在床上坐下,白子画这才转身,走到了门口,对他道:“好好休息,明天亦不可偷懒!”   说完,帮忙关上了门。   “子画,这孩子怎么了?”紫熏浅夏皱眉问着,刚刚那一幕让她看着觉得有些怪怪的。   “只是受了点外伤,你怎么来了?”白子画不冷不热的问着,态度如千年寒冰似的,脸上不见半点波澜。   杀阡陌只隐约听见两人谈话声越来越远,一手抚着下巴,从今天看来,自己的努力已经有了起色啦。   “子画,我……”   紫熏浅夏与他走得远了,突然顿住,看着他,欲言又止,最近她有事情要下人界,下去之前,还是来了他这里。   她想要将心里藏了多年的爱恋说出来。   白子画却眉头微颦,似是猜出她想要说什么,本来直觉就想要反驳。   “想说什么就说吧。”他淡淡道,脑子里突然想起之前杀阡陌对他说的话:“师父,人最可怕的不是求而不得,或是痴心妄想,而是自欺欺人,若紫熏上仙向你坦白时,也请不要嘲笑,因为世间真心最是难求……”   那时他听得暗恼不已,这小子明知道长留有一条便是戒痴,竟然还想要说服自己,真心么……   那小子意指自己是个自欺欺人的软弱之人么,他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?白子画想着,眉头更是打结。   不在其位,不谋其政,他白子画没有随心所欲的资格……   虽是觉得这小徒弟的话有些大逆不道,但又觉得他说得似是没错。   “子画,我便要下山了,我想告诉你,我,等我下山回来,你便做我双修道友可好?”紫熏浅夏憋红了脸,终于挤了出来。   却还是没有直接说我喜欢你之类的字眼,但是说出双修的话,也已经和表白差不多了。   虽是仙界现在限制并不那么多,但是对于未成仙之人,长留还是禁止情爱,但是她不同,她已经修得仙身,而白子画也是上仙,不怕会有什么影响才是。   只是他一向冷冷冰冰,她暗恋苦涩,没有把握,才如此一说。   白子画终于回了神,看着她紧张又害羞的表情,轻叹一声。“浅夏,没想到你还是说了出来,只是,你知道,这是不可能的,我对你,并没有那种情意。”   原本,他是直接想用自己长留掌门的身份来拒绝她,但是脑子却翻转着杀阡陌这些日子有意无意的灌输,竟是在出口前转换了个说法。   紫熏浅夏呆怔了下,看着他,在表白时,就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,她以为他会拿着那一套责任和天下来拒绝,只是,没想到,他却直白的告诉自己,对她没有爱,不是因为其它。   “这,这样么?”   呆怔了片刻,虽是心中还是难受,但是,这个回答,却让她痛苦少了三分,还有几分惊讶。   看着他,眼中闪烁着水光:“子画,我早料到是这个结果,但是我还是要说出来,就算是失败,我也不后悔,起码,我曾偿试过。”   看她脸上并无太大痛苦的表情,白子画暗暗松了口气 。   “子画,你的回答让我有些意外呢,是什么改变了你?”她说完,脸上竟是扬起了笑来,虽是还挂着泪,不待他回答,然后就御风而去。   白子画看着那一抹白影消失,表情也是怔了下,变了么,他自己并未有感觉。   但见她没有歇斯底里,他总算放心了。   一转身回房,却发现杀阡陌站在门口,朝着他露出笑,刚刚他们的话,他都听见了,虽然同样的拒绝,但是效果却是完全不同。   谁说他这只蝴蝶的小翅膀没用的?   白子画看不懂这徒弟如此愉悦的表情是为何,只是皱眉道,“不是说了让你好好休息么,怎么又出来了?”   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,然后挽着他胳膊,“师父,我的腿伤了,这几天,不便去做吃的呢,师父,这几天,你给徒弟做点吃的吧?”   他虽是魔君,却不同这些仙人,喝仙风玉露,魔君可是个享受主义者,从不虐待自己。   经他提醒,白子画这才想起,他不同于自己已得仙身,只是凡人,也不知之前是怎么解决用餐问题的,而这绝情殿上,是没有饭吃的。   “师父,你不会看我这样子,还让我跑下两个殿去找吃的吧?”杀阡陌努力的表现出一幅可怜的表情。   然后又垂下头来,“如果师父狠心看徒弟挨饿,弟子也只好忍下了。”   哼,白子画,我因你受了伤,可要你好好伺候我!   “你想如何?”白子画看着他,有些无奈,“好吧,那一会儿为师下去让人送吃的来。”   “那样太麻烦别的师兄妹们了,而且,而且弟子胃口很挑,你也知道,弟子在山下时也是官家公子,上山来被迫成为素食者便也罢了……”   他可是个肉食主义者,为此心里暗暗恼好久,每天趁着白子画不见时,便去了后山,猎了野物开小灶。   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   白子画听这人这也挑那也挑,眉头更紧。这小子是来当皇帝的吗?   杀阡陌看对方终于上勾,然后靠近了三分,眼波一转,秋水盈盈,“师父,那《七绝谱》上不是有天下间最齐全的食谱么,师父要是愿意学上三分,便能成为御厨水平了——”   他没说完,白子画几乎气乐了,瞪着这小子低垂着的头顶,这徒弟简直胆大包天,竟是让他这个做师傅的学着做菜给他?   “我也知道师父尊贵,定也是拉不下面子来的,哎,算了,我还是喝几天冷水就着吧,饿几天也饿不死。”杀阡陌说完,低下头,蔷薇般的红唇勾起抹得意的笑,然后在心里数着,一,二,三……   白子画是个吃软不吃硬……   “好吧,看你受伤,为师照顾你几天,不过,以后不许再这么娇气,要是修行之人,这点苦也受不了怎么行!”   杀阡陌的表演可圈可点,装得楚楚可怜,再加上一张流风拂雪般的脸庞,实在是太有欺骗性质,白子画说完,看见他那双刚刚还黯然的眼睛,骤然变得发亮时,心头那点不悦和无奈,也似是慢慢的消了些。   算了,弟子受伤,做师傅的照顾几天,好像也是人之常情吧……   他如此的说服着自己。   “师父,你对我真好。”   杀阡陌兴奋的抱着他胳膊摇了摇,把个幼稚赖皮小儿演得活灵活现,白子画这人跟冰山似的,别想等着他主动靠过来,只好让自己纡尊降贵主动去贴近了。   还好没有人知道这事儿,不然,真是太掉价了!   “你也不是小孩子了,注意点言行!”白子画对于他八爪鱼一样的挂在自己身上,有些无奈。   这些日子,短短的时间,这个新进的弟子,就已经打破了他太多的第一次。   第一次让人住进自己的主殿,离着他一墙之隔,第一次被人如此亲近,第一次答应去做自己想也没想的事。   头痛……   白子画越发觉得,自己当初真是看走眼了。   “师傅,这里又没有别人,你这样天天端着不累人呀,而且师傅待我极好,我就喜欢亲近师傅呀!”花阡陌一脸无辜表情,看着白子画头痛的样子,心里十分的快意。   哼,这点儿头痛比起当初他那些失落伤感算什么,比起小不点儿后面那些钻心之痛算什么?   只要能有机会让他头痛,让他纠结难受,他就不介意去做上一做。   得了便宜还卖乖!当初他怎么被这小子给骗住的?   白子画后悔也来不及,晚上拿着那《七绝谱》粗粗的翻阅了番,参祥了许久,他自认自己学习能力极强,领悟能力也不错,但是这做饭,他活了几百年,还真是头一回。   “师父,徒弟好饿,好饿呀!”杀阡陌强忍着嘴角的笑意,一手杵着白子画做的拐杖,然后站在厨房的门口,看着挽起袖子,在里面笨拙忙碌的身影,快要忍得憋不住了。   哼,白子画居然也有这样的一天,真是有趣。   “再忍忍吧。”白子画听着他十分“难受”的声音,一边拿着菜刀笨拙的切着菜,一边抚了抚额上的汗水。   他已经太久没有吃过东西了,味觉只怕都已经退化,更别说自己做东西给别人吃了。   但是那小徒弟可怜的叫声,让他忍不住的心软。   杀阡陌杵着拐杖走近了一些,站在一边好心的指导,“师父,那个是糖,盐是旁边那个。”   白子画默默看了他一眼,总觉得这小子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似的。   看他目光看来,杀阡陌连忙捂着腹部,哀怨看着他,“师傅,我身体一向体弱多病,在山下时,最是挨不得饿……”   白子画再没有说,而是蹲下身来查看着炉火,白子画雪白衣袍早染了些灰尘,哪里还有平时圣洁模样,但是偏偏杀阡陌在一边时不时催促,装可怜,他便也没时间去注意。   最后终于捣鼓出了一大碗野菇素面,白子画手忙脚乱了大半天,将那碗面端上了桌边,看着他,“快吃吧。”   估计约摸折腾了一个时辰。要是在自己魔宫里,杀阡陌早发作了,但是这人是白子画。   打一棒子要给一颗糖才行呀。   杀阡陌勾起一笑,拉着白子画坐下,然后又去拿了一只碗来,用着筷子给他分了一半进碗里,推到他面前:“师傅,这是你亲手做的,我们一起吃吧。”   说着,半阖眼眸,他有些嫌弃的看了眼前面的碗,看着就没怎么有胃口,手艺还不如自己呢,一定要好好调,教调,教才行——   “为师不饿。”   白子画楞了下,推了回来,他已经两百年没有吃过东西了。   “这是师傅为徒弟做的,辛苦半天,要是师傅不吃,弟怎么能吃?”杀阡陌故意装成一幅十分垂涎,但是又敬畏着他的样子。   “好吧。”   不得不说,他那种眼神愉悦了白子画,心里涌起一股满足自豪感来。   ☆、第 7 章   看着他答应,杀阡陌这才拿着筷子吃了起来,说实话,味道当真不好,他头一次做,能好到哪里去,但是为了不打击到他,杀阡陌装做吃得十分欢喜,“师傅,你真是太有天分了,要是多做几次,师傅的手艺只怕是御厨也比之不及。”   白子画听了一楞,自己默默吃了一口,然后看了他一眼,表情有些复杂。虽然他很久没有吃人间食物,但是基本的辩别能力还是有的。   只是徒弟如此维护自己,他心里还是十分开心。   味道并不太好,这是自己头一次所做,哪怕弄得满头大汗,满身狼狈,没有了以往的仙气仙姿,但是白子画心里,竟是涌起股难言的愉悦感。   而杀阡陌大快朵颐的表情,也让他心里感动,暗道下次一定要做好一点。   果然,杀阡陌余下的几天,故意让自己的腿好得更慢一些,拖着白子画,天天缠着他给自己讲经解道,饿了便缠着他做吃的,除了不能吃肉,但看着白子画在自己可怜楚楚的表情下主动做饭时的情景,也足够他愉快了。   只怕是仙魔妖三界的人,都没法联想得到吧。   “师傅,你真厉害,不过半个月时间,手艺飞涨哎。”杀阡陌夹着一块素排骨,放进嘴里,表情微微惊讶,虽然讨厌这家伙,但是有时候,又不得不佩服,白子画是个认真的人,认真的人总是学东西更快,认真的人总没法让人真正讨厌……   白子画看着他明显胃口大涨,心情有些愉悦,平时面无表情的脸上,也难得浮起一丝笑容来。   “那你还不快快好起来,要一直如此劳烦为师?”   杀阡陌正要开口,忽听得一道惊讶声响:“尊,尊上你竟是在吃东西?”两人转身看去,只见一个小弟子站在门口,手里提着一包什么东西。   这小弟子扶风是平常在绝情殿里打扫的,平时不在这里,做完了就下去。   前两天,尊上突然说,让他下山去买些菜种子来,他也没有多问,便乖乖去买来了。   “是木白师弟做的吧,他的手可真巧。”那小弟子闻着香味,忍不住走了进来,看着桌上丰富的菜肴,一脸赞叹表情,绝对想不到会是白子画做的。   白子画吃饭已经够让他震惊了,在这里十几年,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吃东西呢。白子画清咳了一声,表情有些不自在。   杀阡陌连忙道,“是啊是啊,是我做的,你要不要偿偿?”   师傅估计不会乐意让人知道,那就自己扛下来吧。   “可是,师傅平时不是茹素么?”那弟子见桌上有一碗红烧肉,微微皱眉,杀阡陌哈哈大笑,“这是我做的素红烧肉,不是肉,是冬瓜做的!”   那弟子一脸馋相,但是看着尊上在此,又不敢上前,只是看着那桌上东西眼睛发直。白子画扫了他一眼,他这才一脸不舍的离开。   “师父,你看,你的手艺真好哎,我可不是骗你的吧。”杀阡陌见他还犹不自在,不禁暗笑,白子画这人,就是太好面子了。不过想要改变彻底,也不能急于一时,温水煮青蛙,慢慢来。   “师父,这是什么?”   他好奇的打开,发现里面是一些种子。   白子画默默的用餐,没有回答,要是自己不如了他愿,只怕这小子心里要说自己虐待不给饭吃……   杀阡陌眼睛弯成了月牙状,笑得欢欣,白子画,竟是让弟子买了菜种上来吗,杀阡陌看着他默默吃饭的样子,忽然觉得自己平时叫他几声师父,受他几声训斥,那点憋屈感,也似乎消失了。   腿上的伤一直不好,行动不便,而脑直的白子画,竟也没有怀疑,只相信了他说的体弱多病,所以恢复得慢了些,暗中还想着,自己或许应该去要些什么药物来改善一下他体质才行……   虽是不用练习,但是白子画却也不许他怠惰下去,杀阡陌硬着皮头翻着书谱,然后拿着画笔画起画来。   越画越是顺溜,他看了看自己墙上四处空空,没有魔宫那般华丽奢侈,想了想,然后心中有了主意。   殿外有一池,池水清澈无垢,白日里,杀阡陌便拿着画布,握着笔,坐在池边,临池而坐,池边种着一株梅树,如今正开着艳丽的红梅,与他一身红袍相映生辉。   花丽,人更美。   白子画步出殿门,就见他坐在池边作画,怔怔了下,盯着那池中之人,一会儿抿唇,一会咧嘴勾笑,一会挤眉弄眼,但无论怎样形态,皆是万般动人,竟是比那倒影中的红梅更艳上三分。   杀阡陌本是在自己画自己,一边拿池水当镜面,却从倒影之中,窥见白子画站在池边,似是在望着镜中的自己,他讶了下。   然后抬头看向他,笑得颠倒众生,丝毫不介意对方是不是师傅,说话得体不得体:“师父,你看,我美吗,我和花,哪个更好看?”   说着,他微微偏头,看着水中的自己,一边撩起垂落的发丝,自然而不做作,带着股天然魅惑。   杀阡陌那一抹笑,似如春花冬雪,艳绝而不自知,白子画迎上那笑,竟是狼狈的躲开眼神,不敢再直视,急忙转身匆匆而去。   他微微一楞,看着那人逃也似的身影,兴味的眯起了眸子,放下手中的笔,若有所思的喃喃着:“白子画……”   白子画走到门口,才觉得自己行为有异,何以那徒弟望着自己时,自己竟是心中一慌,然后转身便疾步离开,思及他再看来的眼神,只觉得微微一恼。   他知这徒弟姣容月貌,但也从不觉得男人有张漂亮的脸有什么用,平时也看不惯他过度自恋爱美,但也睁只眼闭只眼算了,只是他这般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的诱惑作态,还是让他眉头紧隆。   若是以往,他必是要喝斥一二,现在,却突然有些心虚。   杀阡陌收了画,回了房里,将那画一张一张裱好,再挂在了墙上。   白子画通过知微,看着他将自己神态各异的画像挂在墙上,满满一屋子,全是自画像,可见这人多么自恋,看得不知是好笑还是好气。   杀阡陌袍子一挥,脸上隐隐可见一抹霸气,手中扇子啪地一声打开,微微轻摇,看着那墙上之画,有自己沉思的样子,嗔怒的样子,开怀大笑的样子,但不管是怎么样,都一样的美。   他喃喃抚掌,“哎,天生丽质难自弃,我真是快要爱上我自己了。”说完,还贴着一幅倚栏而坐,手中握着书卷的画像,手指在纸上轻轻摩挲着,一脸痴迷之色。   白子画摇了摇头,结束了影像。   杀阡陌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,所以在经过了一月之后,也不敢再在腿伤上做手脚,很快便愈合。   白子画也总算放心下来,暗道不用再天天给这小子做饭了,要是传出去,让下面弟子见到,只怕是不知如何作想。   只是杀阡陌怎会如他意,好容易的拉近距离,让他有点儿人气,可不能就此断开。   这日里,白子画在指导了他几番行功作法之后,便让杀阡陌自己修习,杀阡陌在他面前表演新习的术法,十分熟练,让白子画十分满意。   “木白,最近你总算有些长进了。以后,便如此这般的加强练习吧。”白子画淡淡的眼神中有一丝欣慰之色。   他总算没再一直让自己失望下去。   杀阡陌正欲回答,却突然感觉到大殿晃动了下,白子画与他脸色齐齐骤变,整座绝情殿,都在微微的摇晃着,像是地震一般,远目望去,其它悬浮在海上的主殿都微微摇晃摆动。   “师父,这是怎么回事?”杀阡陌掩下心中震惊,仙山摇晃之下,两人朝下滑去,白子画一把握住了他手,脸上强作镇定。   接着便只觉狂风骤起,不远处的海浪滚滚卷起,拍打着仙山底部,仙山的动荡更甚,两人几乎站立不住。   “师父!”杀阡陌干脆直接抱住了他的腰身,感觉到猛烈的狂风越卷越烈,吹得两人衣袍鼓鼓,脸上肌肉都变形扭曲。   白子画一手揽着他腰,勉强稳住身形,然后便见长留山外,海的尽头处,一道五彩霞光从地底直冲而出,瑰丽炫目,直直照射进了天际云彩之中。   只不过片刻,那光亮便消失,四周的狂风巨浪,也停止下来,那一刻的异常,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般。   四周静得异常。   “师父……”杀阡陌小声问着,心中暗暗惊骇,刚刚是怎么回事,什么样的力量,竟是让长留山也开始震动,莫不是有什么妖物出世,但是明明前一次,自己记得并未有这般异像。   白子画亦是面色凝重,地生异相,不是妖便是魔,可妖神,不该这么早出世才对,那么,是什么?   正想着,便见几道身影从半空御剑而来,是摩严和笙箫默,两人脸色沉重,还有几分惊慌。   “子画,刚刚的异像,你可是看见了?”   摩严飘落大殿,急声问着,却见杀阡陌抱着白子画腰身,当下狠狠一瞪。杀阡陌陡然回神,这才发现自己竟是抱着白子画的腰,而他手还揽在自己腰上,心中比摩严更震惊的一把推开他。   白子画只颦了颦眉,然后忽视心头那抹怪异失落感。转头对他道,“师兄,如此异像,只怕未必是好事,不如你我上天去询问一二?”   “正是如此。”   摩严狠狠瞪了杀阡陌一眼,倒也并没有多想,只是觉得这徒弟太没规矩,但是现在这个不是重点。   白子画吩咐他好生练习,然后便同两位师兄弟化作三道金光消失而去。   “哼,该死的摩严竟敢瞪我!”杀阡陌把手中的剑往地上一扔,有些恼火,只是今天这事儿,他亦是十分疑惑担忧,当下便御风而去,火速回到了魔宫里。   “魔君,你可算回来了,这一年里,你都去了哪里,可是又寻到了什么宝贝?”春秋不败见他回来,惊喜的急急迎上。   “春秋不败,本座未在的日子,可有什么事情发生?”他恢复了原本样貌,袖袍一挥,坐在宝座上,淡声问道。   “魔君放心,有属下在,他人休想有半分异动,皆有属下的眼睛耳朵看着听着呢。”   春秋不败说着,又忍不住偷偷瞧了他一眼,只觉得短短一年不见,魔君似乎有些不一样了,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。   “很好,今天的异相,你可是察觉?”   “这,玉峰山今日之事,只怕是整个六界都感应到了。”他表情也有些严肃起来,今日中午本是在殿里与属下吩咐事务,那魔宫大殿竟是摇晃震动起来,心中怎能不惊。   “这事颇有蹊跷,春秋不败,你且去查询一番,若是有了结果,便用传音铃告知于本座。”   他说着。一边摩挲着自己宝贝的绯夜剑,反常必妖,上次妖神一出,造成千万杀戮,今日之事,莫非又是个什么麻烦出现?   春秋不败连连应下,杀阡陌这才回到了长留,又去见了琉夏,知她无事,这才放心下来,而且琉夏言语之间,果真有了些异样情状,他便知,只怕琉夏果真再一次爱上了竹染那小子了。   白子画不在,本来空荡荡的大殿里,更是没有半点人气。   ☆、第 8 章   杀阡陌一人在殿里走来走去,极是无聊,一会儿抚抚琴,一会儿练练剑,平时觉得白子画的训斥教导声十分聒噪烦人,如今几日不在,竟是觉得有些不习惯了。   夜里时,站在绝情殿外,他负手而立,紫衣华贵艳丽,微微抬头,看着天上银河星子万千闪烁,长长的远山眉微拧,小声嘟哝着:“竟然这么久没有回来,看来这事情很棘手么——”   天上一日,人间一年,白子画与玉帝众仙们商议讨论着那日异相,竟是无果,便是太上老君的乾坤镜,竟也窥探不出,众人只得退散作罢,玉帝更将寻找的重任交由他身上。   这般异相,让玉帝不禁想起当初孙悟空出世时,自己当时轻忽,没有放在心上,才有了后来的大闹天宫,这一次,只怕是再不能小看,而白子画是最好人选。   回到绝情殿,进了主院里,大门微开,白子画微微拧眉,进了房去,却见杀阡陌竟是趴在自己房间桌案前,心中不禁微怒涌起。   走时便吩咐,他不可懈怠,未想自己不在,这小子竟然又在偷懒,当下上前,手中的扇子微微用力的拍在杀阡陌头上:“木白!”   杀阡陌痛得醒来,本欲大怒,见到他时,眼中一喜:“师父,你可回来了!”白子画本来是要训斥责备他的偷懒,但是见到他的脸时,却是惊了下,只见杀阡陌脸蛋清瘦了一圈不说,气色还十分灰暗青白,仿佛得了一场大病般。   “木白,你这是怎么了?”   他手掌覆在杀阡陌额头上,皱眉问着。   “师父,我没事,就是,就是几天没吃东西,有点饿了——”杀阡陌并未在意,站了起来,还朝他扬起一笑,刚走了两步,就只觉得眼前一黑,竟是晕倒过去。   在他倒下的瞬间,白子画出手如电的抱住了对方,杀阡陌一张瘦可见骨的脸蛋埋在他胸膛前,白子画心中又惊又怒,以为这人得了什么病,扶着他在床上,探脉一番,眉头的结越来越深。   幽幽醒来后,就对上一双含着愠怒的眼眸,杀阡陌惊了下,脑子还有些恍惚,“师父?”   “你多久没有吃饭了?”白子画压下心头怒火和那些淡淡的心疼,问道。他走了一个月,这人就变成了这样?   杀阡陌听出他言语之中的怒火和关切之意,心中微暖,然后坐了起来,低下头,作认错模样,“弟子,弟子错了。”   他完全把自己变成了凡人,不但隐了身上的魔气,在山上全数封印自己的法力,所以没有那些东西护体,他的肉体,只是个普通人。   苦肉计,当然要逼真一点才行。   白子画一走,临后的一个月,他颗粒未沾,只饮些泉水,把自己饿成了皮包骨,不狠一点,怎么能扯出他冰封的怜惜之意?   “为什么不吃饭?”白子画看着对方小媳妇儿一样的认错态度,责备的话有些咬牙切齿。   杀阡陌微微抬头,看着他,幽幽道:“师父之前照顾弟子,万般细心,弟子再吃不下人人做的粗糙东西,而且这殿里没有师傅在,也食之无味,宁可饿着。”   “你!”   白子画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,当下怔住,继而气恼,他怎能如此不自爱。   “师父,以后还是师父做饭好不好,我喜欢师父做的东西,你之前也吃过我做的饭菜了,简直就是毒药,师父你就答应我好不好?”   杀阡陌看他面无表情的样子,心中还是有些发悚,但是又一咬牙,抱住他胳膊,撒娇。   白子画波澜不惊的心湖,掀起点点涟漪来,看着这任性的徒弟,当真气得想要抽他八百棍,但看着他比之之前瘦削许多,而且神采全无的脸,心中竟是觉得不甚舒服。   但是他的话太过的过分和逾越,自己是他师父,这小子,竟是没有半点尊卑之分么?   见他不语,杀阡陌低下头,声音失落的道:“是我太过分了,师父乃是上仙,师父就当我刚刚的话没有说过吧,只是,吃惯师父用心做的饭菜,再吃不进别的东西,兴许弟子真的会饿死在这里……若真有那天,便有劳师傅帮忙收一收这幅臭皮囊了——”   还真是他有理了!   白子画瞪着这人黑色的发顶,发丝根根漆黑发亮,明明他的要求这般过分,偏偏还作出一幅自己才是有错之人模样,当真让人气恼。果然是权贵公子没受过苦头么?   “罢了,你既如此,为师便先了应了你。”白子画看他如此,只得退了一步,想着先应了他,以后再慢慢指导便是,修行之人吃不得一点苦头怎么行,只想着口腹之欲,哪能修成大道。   杀阡陌勾起唇角,抬头,眼中满是惊喜,也不顾所有,只是扑上前就抱住他,“师父,你对弟子太好了——”   就这样,一步步的逼着他退让,很好。   “放开为师!”白子画知道这弟子一向热情,但是这样的抱住自己,还是让他满心不自在。   “不放不放,师父,外人都道你冷心冷情的,如今看来,却是外人并不了解师父呢?”   他这话,三分真三分假。   朝夕相处一年,当初那些对他的了解看法似乎都在改变呢。   杀阡陌已经知道这人只是个嘴硬心软之人,当然是要趁热打铁,脸埋在他胸前,一边小声道:“师父,这世上,只有你对我最好呢。”   “好了,又不是小孩子。”白子画看这人像小孩一样的窝在自己怀里,总觉得哪里怪怪的,抓着他手起了身,强作硬声道,“你躺着休息,为师去做些吃的来。”   有些生气,又有些莫明的欢喜,这弟子竟是这般喜欢自己做的东西,真那么好吃?   看着他离开,杀阡陌趴在床上,红唇勾起,扬起得意的笑,白子画,看你怎么逃出本座手掌心!   当下兴奋的在床上滚来滚去,两腿蹬着墙面,兴奋,那些兴奋中,又好像不仅仅是因为小不点儿……   接下来数天,白子画都在生气,但生气之余,又每日做了许多营养丰盛的食物来调理身体。   半月下来,之前青白着脸,削瘦露骨的杀阡陌,迅速恢复到了此前的光彩熠熠,雪肤润滑,白子画看着,觉得顺眼了许多,竟是不再觉得他如女子般在乎容貌有什么不对了……   “师父,听说过几天你和世尊他们要下山去,弟子可否能一同前往?”杀阡陌知道他们要去寻找那日的异相源头,所以也就是说他会很长一段时间不在,甩下自己一人在绝情殿上,他会疯掉的。   “不行,你得留下修习。”白子画想也未想的拒绝。   “师父,让我跟着你吧,在你身边,我也可以修习,而且有什么不懂的,也可以问问师父。”见他拒绝,杀阡陌立刻放下筷子,挤到他身边坐下,抱着他胳膊,一脸期待的看着他。   “好吧,只是,你不可擅自行动,需得在我左右,不可惹麻烦!”白子画最终还是同意了,他在山上学习了一年,下山去煅练一番也好,勉强再这般娇娇气。   “师父太好啦!”   杀阡陌说完,开心的埋在他肩膀上,白子画甩了甩手,也甩不开他,一直看不惯他这般随性作态,但是一年下来,却未被纠正过来,反而是自己习惯了,最后就睁只眼闭只眼。   反正只要不是什么原则性错误,便算了罢。   “师父,今天做的素东坡肉真是不错,我吃了大半,最后一块,给你。”心情一愉悦起来,杀阡陌便夹起盘里最后一块色香俱全的东坡肉放进他唇边。   白子画不自觉的张开吃下,便听得弟子夸奖道:“师父,我以前最讨厌素食青菜,如今竟是让师父影响得爱上茹素了……”   他的话让白子画脸上难得微微一笑。   “尊上——”   那打扫的小弟子扶风进来,正看见杀阡陌靠在他身上,夹着菜进尊上嘴里,当下震得目瞪口呆,哑声说不出话来。   白子画这才恍若回神,轻轻推开了杀阡陌,站了起来。   “扶风,可是有事?”   “尊上,刚刚世尊和儒尊传话,他们已经下山,让尊上随后跟上便可。”小弟子扶风眼睛不敢再看,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说不出来。   “行了,你先下去吧。”   白子画说着,随他一同出了门。   杀阡陌却是眉头紧颦着,心里涌起些怒意,失落,失望。   刚刚白子画像是做了亏心事般,一把推开他,像是自己是什么病毒般,让他心里满心不是滋味,烦躁恼火愤怒。   心中滋生的那种滋味,似酸似苦,是恼是怒,皆因他而起。杀阡陌眉头打结,脸色阴沉,说不清道不明心中到底是为何而恼而怒。   世尊儒尊带着弟子先行下了山,而后白子画与杀阡陌也一起下山,只是平时聒噪的杀阡陌,这一路,竟是异常的安静。   白子画与他在密林小道中穿行而过,到了人间,他们也不能随意施展术法,所以一路走来,颇费了不少时间。   “木白,你这一路,怎生如何安静?”最终他还是忍不住,问着杀阡陌,平时这人最是话多,这般安静一路,让他觉得有些异常。   杀阡陌却是未语,只是一路安静前行,一边还偷偷打量着白子画,白子画怎么会感觉不到这人的目光,眉头拧得更深。   “你可是有何心事?”白子画皱眉问着。   ☆、第 9 章   杀阡陌摇头,连他自己也理不清的东西,他又怎么告诉旁人。   除了小不点儿,便无人再让他如此反常,小不点儿是让自己担心,挂碍,而白子画,现在让他心烦意乱,无法静心,他讨厌这种感觉。   他既不说,白子画也不再多问,只是心中有些微不悦。   两人行至一个小镇上,寻了一家客栈里,先作休息,白子画已经用纸鸽与其它人联系,知道他们离这不远,便放心下来。   “师父,这些人做的可没你好吃呢。”   杀阡陌本来就嘴刁,被白子画养得更刁,吃了两口,就放下了筷子。白子画却是微皱眉,想到之前他瘦若柴骨的模样,心中不喜,然后夹了些菜进了他碗里,“在外面,不能这样讲究,你要是饿着了,还得要连累为师担心你。”   本来是不想吃,但是见他为自己夹菜,杀阡陌突然心情好了起来,心中注入丝丝陌生的甜意。   当下扬起灿烂一笑:“师父说得是,我吃便是。”说完,又给他夹了些菜,彼此往来,气氛倒也容洽。   杀阡陌姿容魅惑妖艳,一进客栈就惹得不少人注意,虽是容貌绝色,但声音依然是男子的,又见他二人行态亲密,旁边便有人轻哧了一声:“草,真是恶心死老子了,这店里几时也欢迎兔儿爷了,当真是污了老子的眼睛——”   兔儿爷?   白子画有些茫然的眼睛看向旁桌的人,他从小修道,未经世事,不懂这人说的是什么,但杀阡陌却是看透世情之人,听见那两人的话,当下脸色骤变,眼中杀气凛凛。   “师父,不必理会这些人。吃完了,我们就赶路吧。”他压下心头怒火,朝着白子画一笑,白子画只微微颦眉,虽是不懂,但是那两人眼神表情,也知说的还是什么好话,但他也不想与一介凡人见识,所以便点点头。   出了客栈里,杀阡陌便对白子画道,“师父,这样步行而去,怕是有些吃力,不如你在这里等着,弟子去找店家的买两匹马来。”   白子画不疑有他,点头在外等他。杀阡陌转身时,便收起了笑容,然后重新进了客栈里,看着那刚刚两个胡说八道的男子朝着后院厢房而去,默默的跟在后面。   听见了后面脚步声,两人转头,还未说话,杀阡陌一个瞬移上前,一把掐住了刚刚说话男子的脖子,阴阴冷笑:“好小子,竟然在我魔君面前说污话,当真该死!”   说着,手指伸进男子嘴里,抓着舌头一把扯下,随手一挥,鲜血直流,那人痛得在地上打滚,另一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,尿了一地。   “哼,要知道在佛家里,乱说话,死后会下拔舌地狱的!”说完,扔下舌头,洗净了手,这才出了去。在白子画手下忍了许久,好久没有恢复他本来的煞性了。   等他片刻,见他牵着一马儿出来,而且脸上一脸愉悦之色,像是捡了财宝般的开心。   “只有一匹?”白子画楞了下,杀阡陌眯了眯眼,笑得无辜:“师父,店家只有这一匹了,而且好像脚力不错的样子,你就不要挑剔了,我们在人间,不能随意御风御剑,这已经是最快的交通工具了——”   白子画知道只能如此了,上了马,然后朝他伸手,杀阡陌看着他安然淡定的眼神,眸光闪了闪,握住对方的手,跳上了马。   两人都极少骑马,白子画也不敢骑行太快,所以一路不紧不慢的前行。   “师父,这山下的风景也真是不错呢。”杀阡陌坐在他身后,然后毫不客气的抱住了对方的腰身,闻着白子画衣服上的冷香,十分喜欢。   白子画僵了下,很想要出声斥训,但最后还是忍住了。   “师父,你也不必太担心,也许事情并没有那样严重呢。”杀阡陌见他不语,知道他是担心那异像的问题,从自己记忆中来看,除了妖神之外,并未有什么其它更厉害的妖物魔怪出现,所以,这次,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吧。   白子画低头看着他抱着腰间的手,白皙纤长,指甲红润饱满可爱。轻叹一声,这徒弟一向没规没矩,好在在别人面前还算正常,只是在自己面前,却是怎样也改不了。   两人过了一道山弯处,前面便是一处密林小道,这里四处安静异常,连鸟叫也不曾听见。   “师父,听说此处时常会有山贼出现呢,你可要小心。”杀阡陌凑近他耳边,小声道。   他温热香甜的气息,让白子画浑身僵硬,灼热的呼吸喷在耳边,白子画像是受了传染般,耳根也发起红来。   杀阡陌看得有趣,正想再戏弄一番,便突然听得一道喝声:“哈哈,老大,没想到,今天竟是遇见个美人了呢!”   四周的林子里突然窜出十来条人影,刷刷的拔出刀剑,个个脸上煞气冲天,那些人眼睛定在了杀阡陌身上,只将他当成了美貌女子,眼睛都瞪直了。   “格老子的,我也进过皇宫,里面皇上的妃子,也没有这小娘子美貌,大家一起上,将这小娘子给抢过来,送上山做老子的押寨夫人!”   那贼子色眼明亮,看得杀阡陌心中火起,别人欣赏的眼光他很喜欢,但是这种淫邪的,不怀好意的眼神,对他来讲,就是大大的冒犯了。   不过,有白子画在这里,他就不抢他风头了。   只不过,他心中突然又起了戏弄之心,然后抱紧了白子画的腰身,学着女子娇滴滴的道:“相公,这些人好可怕,你要保护好我,我不要做押寨夫人!”   白子画听见那声相公,震了下,这小徒弟就是喜欢玩闹。不过,这些人说的污言秽语,当真是让他一向无波的心起了愤怒。   “嘿嘿,听见没有,这小娘子声音可真是娇软,只怕是在床上时,会更加的动听呢。”那贼头听着心中一酥,嘴上更发贱:“小娘子,看你这相公清瘦样子,哪里能满足得了你,不如跟了爷爷我,让你夜夜销魂。”   说完,得意的拍拍自己肌肉卉张的胸膛。   杀阡陌一听,将白子画抱得更紧,吴侬软糯的在他耳边道:“相公……这些人如此言语污辱我,你一定要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……”   白子画听得又是一抖,耳根热得烫人,脸色有些黑,但还是搂着他飞身而起,手中的断念剑并未出鞘,果真将几人打得落花流水,在地上哎哎直叫,白子画见这些人都是仗着有几分武力,才在此打劫横行,而且这些人说的污辱的话当真可气。   他直接挑了几人的琵琶骨,他们不会死,只是不能再习武便是,便也不能再欺负人了。   “哇,相公好棒,好厉害哦。”杀阡陌交握着双手,像小女生一样娇羞。白子画脸色大窘,黑了又黑:“玩够了没?”   在他瞪视下,杀阡陌垂下头,不敢再胡闹,恢复了正常,嘴角却是弯了起来。   两人上马离开,杀阡陌又抱住他,一边小声问:“师父,你怎么会下了杀手,我还以为你会仁慈的放过他们呢。”   他不是心怀天下苍生么。   “有时候慈悲也是一种纵容。”白子画淡淡道,感觉到杀阡陌紧紧贴在自己背上,还是忍不住开口道,“坐好。”   皆是因他相貌太过秀美,才让人误会成了夫妻,白子画只觉得有些尴尬。杀阡陌却玩得不亦乐乎。   “不要,抱着师父才有安全感。”说完,抱得更紧了。白子画动了动唇,最终还是没有再多说,罢了,他不过才十六岁的少年,还有些孩子心性罢。   杀阡陌心中得意,却半点没察觉,事情仿佛离自己的初心已越来越偏,闻着这人身上淡淡香气,只觉得心头的烦躁竟是奇异的平静下来。   心中思绪繁多,最后竟是靠着白子画背上睡着了,感觉到他身子滑了下,白子画放慢了速度,两人在官道上行了一晚,最终到了摩严他们给自己纸鸽传书过来的紫霞山庄。   山庄处在一座山腰里,四周环境优美,依山傍水,门前两只石狮子,门头挂着两只大红灯笼。   “到了。”   白子画拍拍他的手,杀阡陌才有些困意的睁眼,发现竟是已经天黑了,这才发现自己在他背上睡了不少时间,还沾了些口水,当下脸色一窘,真是影响自己的形象!   跳下了马,发现这人没有神色异常,这才放心下来。   上前敲了敲门上的两只铜环,却是没有人应,那门竟是轻轻一推便开,心中一惊。   推开门,看见里面景像,却是更是震惊。   只见整个青石铺成的院里,地上倒着一具具尸体,血流成河。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。   “师父,这是怎么回事儿?”杀阡陌看着里面的惨相都不禁惊了下,一边随着他在山庄里四处走,竟是未见到半个活口,数了数,死尸只怕有数百具,当真让人触目惊心。   白子画眉头紧紧拢起,自己收到师兄传来消息,特意赶来,为何他们却是不见人影,而且这山庄里,发生了何事?   这紫霞山庄和长留也有点关系,庄主儿子也在长留做弟子,所以这一次下来,经过这里,庄主便要主动为他们迎接。   两人正思忖着,死寂的山庄里,却突然响起一道响亮的啼哭声,两人心中一震,飞身而起,飞过几道院子,最后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院子里,哭声便是从这里传来。   白子画推门而进,那哭声更加震天,上前一看,只见一婴儿在床上翻滚大哭。   “师父,这——”杀阡陌也没料到,竟还有一个活口。   白子画只是沉吟了下,就将襁褓中的孩子抱了起来,看着他道,“我们先离开这里!”   心下直觉有什么不对,杀阡陌亦是点点头。   两人正走到门口,就听见外面马蹄声响起,一开门,就看见一大队官兵堵在门口,两人心中都是一惊。   “你们就是屠尽山庄的贼人,来人,给我抓住他们!”为首的人大喝一声,围了上前。   ☆、第 10 章   两人脸色骤变,白子画将孩子给了他,挡在了身前,淡声道,“这位大人,我们并非凶手,还请明察秋毫……”   “你们要不是凶手,又怎么会这么大晚上在这山庄里?”那大人说完,然后一把将旁边一个瘦削的人拽了出来,“管家,你说,这人可是你说的凶手?”   那管家正是山庄的人,哆嗦着站了出来,看见他两人时,猛点头,“就是,就是这两人,杀了我山庄之人,大人,你一定要将他们抓起来!”   白子画眉头一皱,看向那管家,却见他神色愤怒怨恨,不像是在作假,本来以两人,想要离开十分轻松,但最后一思忖,他便放弃了挣扎。   “师父,你怎么让人这样就给抓住了?”   杀阡陌小声问着,两人被扔进了牢房里,那小婴儿也跟着在。白子画却是盯着那孩子,伸手抚在孩子的额上,感受到有些异常。   “这事有些蹊跷,所以我想看看是怎么回事。”白子画淡淡的道。杀阡陌看他便是处在阶下囚的位置,但也是不惊不慌,一派淡然。自己却无法这样冷静,要不是因为他在,他早一巴掌拍死那糊涂县官了。   那县官却并不怎么提审,只是将两人关在里面,白日送些吃的前来,杀阡陌一见那叟食,当下大怒,一把掐住衙差脖子:“这是猪才吃的东西,给我换掉!”   那衙差大怒又惊,但偏偏县老爷说过不能动这两人,只得愤愤的依言准备了好食好菜过来。   其它的同牢犯人,见他们不但美酒佳肴,而且还美人在陪,不禁艳羡。   “师父,弟子绝不叫你吃苦,这些人,就是吃硬不吃软的,你只要拳头比他硬,让他叫爷爷都愿意!”杀阡陌坐在一边,拿着酒壶饮酒,暗恼他,明明可以离开,非要在这里受罪。   趴在一边枯草铺成的床上的小婴儿,看着他咯咯直笑,杀阡陌眯了眯眼,“小东西,你也想吃酒么?”   他养大了琉夏,所以对于小孩子,倒也有几分了解。   说完,用手指沾了一点酒,放到孩子口边,那孩子吮着他的手指,然后很快脸就红通通的。杀阡陌哈哈一笑,“小东西,看来你长大定是一个小酒鬼了。”   白子画道:“这还是个婴儿,你怎么能喂她酒喝。”   “师父,不碍事的。”杀阡陌对这小鬼很有好感,而且她也十分粘自己,心中隐隐得意,自己的美貌上至老太太,下至小女婴,一样通杀呢。   这晚间,黑暗的牢房里只有一点烛豆小火在摇曳着,二人都闭眼稍作休息,却是突然传来脚步声。   两人猛地睁眼,只见一个黑衣人站在牢外,脸上戴着一张面具,白子画不识,杀阡陌却看得震惊。   这,这不是异朽阁的东方彧卿这小子么?   “白掌门怎么落得如此地步了?要是让六界之人听闻,只怕是会笑掉大牙呢。”藏在面具之下的声音显得鬼魅无比,东方彧卿说着,目光又别有意味的看向杀阡陌。   杀阡陌在触上他的目光时,心中震了下,这小子博古通今,会不会,会不会看穿了自己的身份?   东方彧卿目光又看向那在草床上睡得正香的孩子,“白掌门,我知你会因此事引来麻烦,不过我异朽君愿意送你一个人情帮你这忙,只是,我有一个要求,你需得将这孩子带回长留,养大她。”   白子画惊了下,他竟是异朽君?关于异朽阁,他当然有所耳闻,只是并未有所接触,而这人突然出现,这番话是何意?   那孩子,有何不同?   东方彧卿说完,又施施然离开,两人面面相觑,第二日,那县太爷便亲自前来放出了两人,还必恭必敬的送着两人离开,白子画问起原由,那大人便道已经找到了凶手,乃是普通的仇杀,与他无关。   “师父,我们还是先寻上师叔他们吧!”杀阡陌看他眉头打结的样子,当下催促着。   白子画看着怀里的孩子,只觉得有些为难,难道真要让他带着个婴儿回山,那异朽君的态度,让他心中不安。   “师父,你不会想扔了这孩子吧?”看他神色不对,杀阡陌连忙将孩子给夺了过来,紧紧抱着,“这孩子与师父有缘,你便收了她吧。”   白子画本来是想要将这孩子送到一处合适人家,但是看他紧紧抱着,最后又改变了主意。算了,长留山上也不差一处住房一双筷子,便应下了。   “好吧。只不过,照顾孩子,为师可没有经验。”   “师父放心,弟子家里有幼小妹妹,从小照料,所以十分有经验。”杀阡陌眼睛一亮。这孩子见着,他便想到了琉夏,所以如何也狠不了心。   此事便如此定下,过了数天之后,两人终于与摩严他们会合,只是,从摩严口中,他们却得知,摩严并未与他传什么纸鸽,白子画便知,之前的事,只怕是有人故意设的局,摩严觉得此事有异,便留下几个弟子去查询此事。   但是现在,事情似乎已经平静下来,他便也没有再多说,然后与同门人回了长留山。   一行人下山来,费了一月时间,仍是没有线索,只得先行回山。   见他带走的婴儿,摩严惊了一下,听说他要带回长留,也并未多反对,就当是多收留了一个徒弟了。   “子画,你一边要教授木白,再要照顾一个孩子,会不会有些吃力,可需要我再叫几个弟子上去帮你?”   回到贪婪殿时,摩严有些不放心的提醒着,他实在是担心,子画会照顾好一个孩子么?   杀阡陌一听他要派人上来,心下不喜,不喜欢让人打扰两人,也不顾其它,出声道:“世尊不必担心,照顾孩子木白可以做得很好,不需要再麻烦其它师兄们了。”   摩严有些不喜他插话,冷冷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悦。   白子画沉吟了下才道:“师兄不必担心,我看这孩子非寻常之人,只怕将来造化不浅。”   摩严听他如此说,便也不再多说,瞪了杀阡陌一眼,就旋身离去。白子画这才转头看向他,皱眉:“木白,在师叔面前,不可如此莽撞无礼。”杀阡陌不以为然,最是不喜这些臭规矩,但面上还是点头如捣蒜:“是是是,弟子记下了。”   两人返回了绝情殿中,杀阡陌这才发现,这怀中婴儿颇有些异常,一路下来,竟是从未啼哭过,他可是记得琉夏小时候动不动就喜欢哭鼻子呢。   “师父,这孩子应该叫什么名字才好?”   将小东西放在床上,宝宝睁着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着瞧着他。   “我们是在遥歌城里带走她,便叫遥歌吧。”白子画淡淡道,看着那雪白一团,如瓷娃娃般精致的孩子,眉头深锁。   “好,小东西,师父说你叫遥歌,你便叫遥歌了。”   杀阡陌手指戳了戳小东西肉呼呼的脸蛋,笑容不断,白子画看着他眉眼温柔的表情,与之平常那种魅惑妖娆之气不同,浑身也像是变得圣洁了般,竟是看得微微失神。   这女婴平时十分乖巧安静,半点不惹人心烦,白子画本来有些担心,如今,也暗暗放心下来。只是,现在他却是半点自己时间也没有了,一天的时间都放在了照顾孩子,和教授杀阡陌身上。   遥歌只会在饿了时,哇哇啼哭几声,平时就乖乖巧巧的窝在白子画的怀里,一旦他放下,孩子便不喜的要哭,白子画只好一直抱着。   “师父,遥歌好像很喜欢你哦,果真与你有缘呢。”杀阡陌看他眉头紧锁,纠结的样子,有些幸灾乐祸的笑着。   白子画沉着脸,冷声道:“好好练习,不许分心!”   杀阡陌鼓了鼓脸,翻了个白眼,只得继续练习他最新教授的术法,只因他是魔修,与白子画不同,所以虽是进步很快,但也给了他身体带来了不适感,时不时的感觉到身体有气流在冲撞着。   到了午时,遥歌便饿了,白子画只得将小东西扔进他怀里,去给孩子做吃的,没有奶妈,所以只能做些流食类的东西,还好七绝谱里的食谱里,有不少可参考的菜谱。   白子画用着杂粮煮烂,再熬着大骨,煮出来的粥让遥歌十分喜欢,也不见营养有缺,养得白白胖胖。   待到遥歌终于长出第一颗牙时,白子画拿着勺子喂着小东西吃着骨头粥,遥歌乖乖吃下一口,然后胖呼呼的手抓白子画,叫了声:“爹爹——”   白子画惊得手里的碗差点掉在地上,看了看杀阡陌。   杀阡陌嘴里的茶差点吐出来,连忙凑上前,一脸不满的道:“小东西,我也照顾了你这么久,你怎么不叫我爹爹?”   “娘亲——”   遥歌看着他,然后吐字清晰,叫了一声,杀阡陌差点绝倒!   爹爹,娘亲?   并没有人教过,这孩子怎么叫出来的?   他一脸惊悚的瞪着白子画,这小鬼,简直胡说八道!   白子画掩下心中震惊,然后沉默了会,才平静下来,纠正着孩子:“遥歌,要叫我师父,他是你的师兄,记住了?”   这孩子长牙比一般孩子要早,说话也要早了几月。   小东西眨眨眼,然后软软糯糯的道:“爹爹!娘亲!”   白子画脸色有些发黑,看了眼杀阡陌,表情有些尴尬,然后深吸了口气:“孩子现在还小,慢慢导正便是了。”   说完,却是起身,将遥歌放进他手里,疾步出了门去。   杀阡陌眯了眯眼睛,又转头看着怀里咯咯笑着的小鬼,“为什么我是娘亲?应该叫师兄,明白没有?”头一次和白子画这样站在同一战线。   什么爹爹娘亲的,他们很像夫妻吗?臭小鬼!   不对,哪里不对呢。   “娘亲!”遥歌笑得天真无邪,杀阡陌微微咬牙。   “你要是再叫我娘亲,我就把你扔到后山喂狼去!”杀阡陌压低声威胁着,遥歌哇地一声哭了起来。   “娘亲!”   “叫师兄!”   “娘亲!”   遥歌嚷嚷着,嚷完又伤心得大哭起来。   白子画本有些情绪紊乱,听见哭声,急忙进来,却见两人像仇家一般的互瞪着,杀阡陌与个小宝宝争得面红耳赤,看得不禁好笑。   “她还是只是孩子,现在不懂,以后慢慢教便是了,你这么凶她做什么,都吓哭了。”   白子画微微皱眉上前,遥歌委屈的伸手:“爹爹抱抱!”   白子画脸色僵了下,然后抱住孩子。   杀阡陌默默扫了他一眼,他不在意,自己却是分外在意那个称呼。心中那点不知是慌乱,还是生气的情绪,让他烦乱。   白子画本是欺许着待孩子慢慢长大,必能慢慢纠正称呼,但是随着孩子身量慢慢抽高,已经能在绝情殿上疯跑疯玩时,孩子却绝口不改,一口一个爹爹娘亲。   待得有日摩严上了绝情殿上时,见着已经三岁的遥歌,遥歌却是十分懂事的叫着师叔,叫着白子画师父,十分乖巧。   白子画方才明白,这孩子,原来是分得清辈分的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【大家猜猜,这女娃是谁?】   ☆、第 11 章  “子画,这遥歌可真是机灵可爱,而且根骨奇佳,你可要好好教授与她。”连一向刻薄苛刻的摩严,也不禁喜欢上小东西,临走时与他吩咐着。 白子画送离他,转身,表情变得有些严肃。 “遥歌,原来你并非不懂人事,为何一直改不过口来?”他有些生气的道,本来之前一直以为这孩子对这方面的事情愚钝。 “爹爹,在师叔面前,我是长留弟子,可在你面前,却是女儿一样,所以,遥歌才不愿意改口。” 遥歌跪了下来。 白子画紧锁眉头,脸上隐隐怒意涌现。 杀阡陌也凑上前,哄着道:“遥歌,那你告诉我,为何叫我娘亲,我是师父弟子,你明白吗?” 遥歌看着他,眯眯一笑:“娘亲这般漂亮,又对遥歌好,就是娘亲!” 杀阡陌看对方无辜又固执的表情,有些无奈。 白子画却不能认她再如此叫下去,若叫自己爹爹便也罢了,可,可她叫着杀阡陌娘亲,这岂不是乱了辈分伦理? 觉得这次不能再如此纵容这孩子。他默默的转身而去,回来时,手里拿着一根藤条,冷声道:“遥歌,给为师跪下!” 杀阡陌惊了下,白子画想干嘛? 遥歌二话没说,噗通跪在地上,白子画咬牙冷声道:“遥歌,你以后需得记住,我是你师父,他是你师兄,不可再胡说,明白么?” 遥歌抬头看着他,又看了看杀阡陌,却是咬唇,小声道:“不,在遥歌心里,两位就是爹爹娘亲!” 白子画听了,怒意炽盛,藤条啪地一声打在小孩背上:“遥歌,你要是改不过口,为师便打得你改口!” 那重重的一棍下去,疼得遥歌趴在了地上,却只是倔强的咬着唇,“不,爹爹就是爹爹,当初爹爹在山庄里抱走遥歌时,便是遥歌的爹爹和娘亲了!师父二字虽是同样重要,可怎比得上父母二字情深义重?” “你!” 白子画额头上青筋迸跳,接着又是啪地一下打在她身上。 杀阡陌在一边看得心惊肉跳,扑过去将孩子抱在怀里,瞪着他:“师父,你怎么如此狠心?对孩子下这样的重手!” 说着,捞起孩子衣服查看,背后两条血印,心中气怒无比,又想到了小不点儿受到的那些苦头。而今,他竟是对着个三岁孩子,也这般的狠心么? 猛地抬头,看着他道:“师父,不过一个称呼而已,你何苦如此动怒,你不许再打她了!” 他心疼的抚了抚伤口,心中震怒心痛。本来他也十分反感那个称呼,但是一看孩子受伤,便什么也顾不得。 他反感只是不想与白子画扯上什么关系,并非是为了所谓伦理道德。 “木白你让开,今天不好好纠正她,她只怕是永远也改正不过来!”白子画看他护着,脸色一变,语气重了几分。 打着孩子,他怎么会不心疼,只是人活世上,怎能枉顾人伦礼法? “你要打,就打我好了,不许再打孩子!”看对方顽固样子,杀阡陌只觉得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个,让他讨厌的人,将小不点儿伤透的人。 心中的愤怒,又似乎不止是这些,还有些说不出的难受失望。 “好,好,你明知错误,还这样的护着,那你便一起受罚吧!”白子画气极,忍着心痛,拿起藤条啪啪的打下。 “爹爹,坏爹爹,不要打娘亲了,打我吧!”遥歌伤心的大哭起来,只是整个小小身子却是让杀阡陌紧紧护在怀里,只余一双眼睛无助哀求的望着白子画,白子画却不为所动,下手更狠。 白子画,总有天,你打在本座身上的,他都要还回来! “木白,你可还要护着他?”看着杀阡陌今日雪白的袍子上已经沾上了点点血印,白子画停下手,冷冷看着他。 自己真是纵容他太多了。 “遥歌并没有错!”杀阡陌咬着唇,看着他,表情坚定,若是一个称呼会让孩子受伤,那他便抛下心中那点怪异不喜,自是要护着她。 “你!”白子画一狠心,再接着啪啪狠狠打下,杀阡陌背上已经如棋盘般密密麻麻的血痕,血水浸出,染红了衣衫。 遥歌哭声越来越大,白子画却半点不动容。 杀阡陌身上并未有防御之力,普通肉身之下,那几十鞭藤条打下来,早已经皮开肉绽,疼得几乎晕厥过去,从他入魔以来,再未受过这般皮肉之苦。 可随着白子画那藤条落下,痛的似乎又不止是肉体,连心尖都泛起酸痛来,白子画,白子画,难道我当真无法改变你,小不点儿,杀姐姐看来要有负于你了…… “爹爹,你别打了,娘亲晕过去了!” 遥歌一声震天哭吼,惊得白子画清醒过来,仿佛才看清他身上的伤口般,那刺目的血红,刺得他眼眸一痛,心中一揪,手中浸血的藤条啪地一声掉在地上。 脑子里空白了一秒,然后一个箭步上前,将倒在血泊中的杀阡陌抱了起来,直奔着进了房里,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,只是轻轻移动,杀阡陌便疼得呻,吟了声。 遥歌双眸蓄着两汪泪泡,眼睛早已经哭红。 “娘亲要是出事,遥歌以后再也不理爹爹了!”遥歌头一次生气的冲着白子画说话。白子画心中懊恼不已,刚刚自己负气之下,抽得狠了,半点没留情。 未想这孩子如此倔强。 他紧皱着眉头,让杀阡陌平躺在床上,一边用着剪刀小心翼翼的将被血水染透的袍子剪开,露出里面狰狞可怖的伤口。 遥歌一看那背上的伤,眼泪流得更凶,咬着嘴唇,看着白子画用着治愈之术,给杀阡陌缓解一下痛楚,只是未想,白子画的治愈之术,竟是半点不起作用。 “怎么回事?” 他眉头紧紧拢起,眼中有些不解。 只因杀阡陌乃是魔修,所以仙术在他身上无大用,似是反而加重了伤情,面上表情更显痛苦。 白子画脸色阴沉冰冷,心中急如火焚,最后急急去翻箱倒柜找了一些药来,将背上血水擦净,再轻轻的抹上药物。 杀阡陌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,看着对方惨白的脸色,白子画拳头紧紧握起,心中自责起来,当时真是气昏了头。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,窗外月上中天,遥歌也忍不住困意,趴在了一边榻上睡着了,只留下白子画在旁边守夜。 “你总是这样倔强……”看着对方紧闭的双眸,白子画手指轻轻在他因为疼痛而颦起的眉心里轻轻揉着。 到了半夜时,杀阡陌脸庞发红,如玫瑰般艳丽,他却无心欣赏,心中暗惊,伸手放在额上一探,烫得灼人。 白子画连忙端了些冷水前来,用毛巾浸透拧干,再敷在他的额头上。杀阡陌趴在床上,极不舒服,想要翻过身来,白子画连忙按住他肩膀。 “小不点儿……” 杀阡陌嘴里突然嘀咕着,不断的叫着这几个字,白子画脸色微沉,小不点儿是谁? 杀阡陌只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地狱之中一样,先是冰冷刺骨的难受,一会儿又像是火烧一样的煎熬,昏乱之中,一手捉住了白子画冰冷的手,他手上那冰冷的温度,正好解了他肌肤的灼热,让他觉得十分舒服。 白子画想要抽出手,却是抽不出,反让他握得更紧。 “白子画你这胆小鬼……”到了最后,杀阡陌嘴里又喃喃叫着白子画的名字,还伴随着一些骂声。 白子画面无表情,握着他的手却是紧了一些。这臭小子,这个时候也不安分么? “白子画,白子画……”杀阡陌喃喃着,身体剧痛难受,脑子昏溃,那些比伤口还痛的痛是什么? 白子画只能认由他抓着,另一手换着毛巾,如此忙到第二日,总算降下了高烧,心中稍稍放心下来。 那伤药效果挺不错,虽是不能立刻让背上伤口愈合,但也让杀阡陌舒服了许多,第二日迷迷糊糊醒来时,微一动身,就感觉到背上刺痛阵阵,疼得他嘴里嘶嘶直叫。 “木白,你醒了?” “娘亲,你醒啦!”遥歌也早早醒来,只是一直安静的坐在旁边不敢打扰,本来心中怪着白子画伤了娘亲,但是见他一夜未宿,陪着杀阡陌,便又不那么生气了。 “遥歌。”杀阡陌转头看向她,这才发现自己一手竟是紧紧握着白子画的手,他那平时微凉的手掌,也似乎被自己的温度烫热。 他猛地抽开手,冷冷看了白子画一眼。 白子画!有生以来,还是头一次被人打得这么惨,他可是记住了。 对方冰冷的眼神,让白子画脸色一僵,心头涌起些不明情绪,但还是难得温声道:“你受了伤,先好好休息吧。” “师父你不是一向最是注重礼法道德么,为何不干脆打死弟子算了?” “经昨日之事,你可认识到了错误了么?”白子画不答反问。杀阡陌冷笑一声:“师父,我不觉得自己有错,师父若是生气,可再继续鞭打三百下,便是死了,弟子也是要护着遥歌的。” 白子画气极,这人倔强起来,叫自己无可奈何,可要叫他再打下去,他却如何也下不了手。 “好,弟子不尊礼法,乃是为师之过,若他日你惹了祸事,也理当为师承受……”他说完,又重重叹息一声。 他的退让让杀阡陌惊了下,看着他脸上表情软了下来,似懊悔又似是无奈的样子,心中一喜。 到底,还是有用的对吗? 自己对他,并非没有影响力的,对吧? 杀阡陌心头暗喜,情不自禁握住他的手:“师父,那些个礼法纲常最是累人,弟子不愿师父为难,只是对错与否,对于师父来讲,就真如此重要么?” 白子画看着他,未语。 “师父,人活世上,难得自在,若这些条条框框非要束缚于我,不能自由,那木白宁可一死,也不愿违心。” 他脸上的坚决神色,让白子画苦笑,人生若真能想怎样便怎样,为所欲为,岂不是要乱了套。 虽是不太赞同他的话,但是现在他正受着伤,自己便不与他争执。 杀阡陌动了动,便疼得呲牙咧嘴:“师父当真狠心,弟子快要痛死了,也不知多久才能恢复过来……要是留下了疤痕,岂就坏了……” “师父,我想坐起来,你扶我一把。” 杀阡陌趴在床上一晚上,感觉不甚舒服。 白子画犹豫了一下,便伸出手臂,从他腋下穿过,然后轻轻环住,小心避过背上伤口,将他扶了起来。杀阡陌脸庞埋在他胸前,嘴角隐隐弯了起来。 他到底还是退了一步,再退了一步么。 心头那些慢慢泛出的甜蜜感觉是什么呢,快要溢出的满足感,喜悦感,似是要将他淹没。 便是与小不点儿在一起,他心头,亦是没有这种怪异的情绪,像是吃下了一大碗冰糖莲子羹,不,比那还要甜腻…… 鬼使神差的,杀阡陌情不自禁的抱住了白子画的腰,软软的靠在他肩头。白子画僵了下,想要推开他,杀阡陌嘟囔了声:“师父,别动,好疼。” 白子画如木头般僵直不动,顾忌着他的伤口,任由他抱着自己,只是这样的太过亲密行为,还是让他表情有些怪异。 遥歌乖乖趴在软榻上,一手托着下巴,笑眯眯的看着两人,心情好了起来,也不觉得昨天背上的伤再疼了。 果然爹爹和娘亲吵架,很快会好起来呀。 许是他的怀抱太舒服,身上的味道让人迷醉,杀阡陌靠在他怀里,又舒服沉沉睡去,白子画一直不敢动弹,就这般僵坐着在床边,直到傍晚时分,杀阡陌再次醒来,休息了许久,精神也恢复了些。 发现自己依在他怀里,杀阡陌本是苍白的脸上,骤然飘起一朵红霞来。 “师,师父……” 心跳如雷,变奏的速度让他不安。长长的睫毛扑扇着抬起,对上白子画关切的眼神:“木白,可好了些,现在应该再上药了。还有,你的脸,怎么这么红?” 他无意间提起,却是听者有意。 白子画面上一热,心中一慌,推开他,背上剧痛,让他猛地倒在了床上,痛得眼泪滴了出来。 白子画连忙扶着他好好趴下,见他眼角渗着泪水,心中竟是被揪般的难受。有些狼狈的移开目光,起身准备去去拿了药膏来。 杀阡陌握紧了拳头,心中那些反常的情绪,让他烦躁不已。 自己看见白子画,心慌个毛线啊,他打伤了自己,照顾自己也是应该的!要不是他如此狠心,自己会受这样的皮肉之苦么。 过了一会儿,白子画拿着调好的药膏进了来。 “可能会有点疼,你忍一忍。” 白子画说着,手上抹了些药,缓缓涂在那血肉模糊的肌肤上,每涂沫着一分,心上便疼了一分。 “娘亲,痛不痛?”遥歌爬上前,握着杀阡陌的手,给他安慰,杀阡陌微微一笑,摇摇头。   ☆、第 12 章   背上凉叟叟的,他这才发现自己半身赤着,又想到刚刚一幕,脸上好不容易降下的热气,再次滚滚袭上,涨得通红,好似抹了胭脂般的妖艳。   “不是已经降烧了么,怎么脸还这般红?”   白子画微凉的手背覆在他脸蛋上,杀阡陌感受到他手背上的冰凉,感觉很舒服的轻呼了声,脸却是埋进了被子里。   “我没事。”他瓮声瓮气的道。   白子画这才重新抹药,手指在肌肤上缓缓推进涂沫,伴着刺痛感,凉爽感,杀阡陌轻叹一声,这下可好了,自己完美的皮肤上,只怕是要留下许多伤疤了。白子画,这个梁子可结大了!   看着天色越晚,杀阡陌肚子咕咕作响,饿得发昏。   白子画让遥歌照顾着他,便进了厨房去,杀阡陌这才抬起头,扬起灿烂的笑来。遥歌爬了过来,也在他旁边趴下,小声道:“娘亲,对不起,是遥歌固执,才害得娘亲受伤。”   小东西眼中泪水盈盈,眼眶红红。   “没关系。他就是这么个性子。”杀阡陌有些无奈,伸手抚了抚她脸上的泪水。   “娘亲,你真的不喜欢遥歌叫你娘亲么?”遥歌垂下头,小声的道,杀阡陌楞了下,又笑了:“不,我很喜欢,以后你想怎么叫,就怎么叫,白子画那个老顽固要再想伤你,我必与他势不两立。”   遥歌抱着他,在他脸上亲了一口:“娘亲!”   白子画一会儿端着吃的前来,遥歌爬子起来,背上虽是有些痛,不过并不严重,白子画已经给她上了药,不似杀阡陌这般起不了床。   杀阡陌眼巴巴的看着他,白子画不会是想要让自己动手吧,现在他可跟个残废差不多。   白子画只犹豫了下,就拿着勺子,一口一口的喂进杀阡陌嘴边,杀阡陌本来心情烦躁低落,心中压着暴戾之气,但见白子画亲自喂自己,心情又突然好了起来。   那饭菜好像变得更加可口了。   用过了晚餐,杀阡陌便想要出门去走走,屋里闷得慌。外面满月明亮,今天正是八月十五,他原本是计划去看看琉夏的,但看来是不行了。   白子画拗不过他,杀阡陌要他抱着出去,白子画眉头一皱,最后只得一手扶着他腰身,慢慢往殿外去。   “爹爹娘亲,今天的月亮真圆啊!”   遥歌一手牵着杀阡陌,小心翼翼的往外去,但是怎么也是小孩心性,看见外面整个大殿在月亮下照射得通亮,不禁兴奋起来。   那月光之下,整个长留看得清清楚楚,海面上反射的波光,更似是镀了层银粉在闪烁着。   扶着他到了白玉石栏边坐下,杀阡陌毫不客气的再次倚在白子画怀里,感觉到他浑身僵硬,忍不住偷偷一笑。   “师父,可惜今天没有吃到月饼呢。”他有些遗憾的叹息了声。白子画楞了下,他们修行之人,早不似人界凡人那般,自从得道之后,他再没有过过人间节目了。   “娘亲,你看,天上好多天灯呀!”遥歌突然喊道,只见远处的天空里,一盏盏的天灯,慢慢的升空,远远望去,像是一片星子般十分美丽。   杀阡陌默默的想着,这么看,长留还是挺美的。   “小不点儿是谁?”耳边突然响起白子画清冷的声音,将他拉回了思绪,回味过来他问的什么时,却是震了一下。   “师父你听见什么了?”杀阡陌心中莫明心虚,难道自己昏迷时说了些什么?白子画低头看了他一眼,淡淡道:“你昨晚,念了小不点儿四十多次。”说着,白子画又垂下眉头,五指在袖中慢慢收拢,半阖眼眸,后面,他叫了自己的名字近百次……   咦?   杀阡陌清咳了一声,本来,是想要直接说是妹妹,出口时,电光火石间,却是转了个弯,脱口道“那是,弟子恋慕放在心间之人。”   白子画你会有何反应呢?可是要叫我去那绝情池水里滚一圈?   “什么?”   白子画神色果然震惊,握着他的肩膀,瞪着他道:“如今你身在长留,便不可再思慕人间女子,需得一心向道,不可痴迷情爱!”   “师父,恕弟子不能答应。我对小不点儿的心日月可昭,并不因此而减轻退让,而且,师父只是怕会影响修行,师父尽管放心,弟子并不会因此落下。”   杀阡陌心中极度失望,果然,还是没有变化么。   情之一字,与他如毒瘤,当初就是他懦弱的不敢正视自己情感,才让小不点儿吃了诸多苦头。   这一次,自己因他而受了这么多皮肉之伤,他可休想拿对小不点儿的那些手段来对付自己,自己也不是小不点儿那般良善之人,付出了,对方就一定要有回报。   “不可,你本是修行之人,你所爱之人可是凡间女子,那待你百年之后,她亦不过一杯黄土!”白子画心中又惊又怒,还有些说不出的酸涩。   “师父,但是千年万年,若心中从无挂碍,活得有什么意思,不过行尸走肉而已。”   杀阡陌想到了自己,当初琉夏走后,自己心中是怎样的煎熬痛苦,得到了温暖之后,那些冰冷日子,就变得再也无法忍受。   “你是存心与为师过不去是不是?”白子画咬牙切齿,恨不能将他打醒,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,就这么的重要么,他三番两次在自己面前提起。   “师父心中一心只有长留,只有规矩,弟子如今吐露真言,早已犯了门规,师父可要对我泼上一碗绝情水?”   杀阡陌却是不惧,挑衅的抬头看着他,一双明眸在月光下,更是美得惊心动魄。   “你以为为师不敢?”   白子画怒道。   “师父怎么会不敢,弟子背上的伤,时时提醒着弟子,师父有多么无情呢。”杀阡陌看着他冰冷的眼神,突然觉得烦躁伤感,推开他站了起来。   只是刚走一步,背上撕裂般的剧痛就让他踉跄了下。   白子画在他往地下扑倒时,猛地出手揽住了腰间,一个旋身杀阡陌再次扑进他怀里。轻淡的香味,似是越来越浓,熏得杀阡陌脸上发热,心口小鹿乱撞,砰砰跳得越来越快。   “你怎么回事?”白子画一手覆在他心口,感觉到那心脏像是快要蹦出心口般,惊讶看着他。   杀阡陌秀丽的脸庞滚烫通红,表情慌张狼狈,这种异常的情绪让他涌起了陌生的恐惧感。   只是脑子却是昏昏然,像是吸了迷,药般,涨得难受。   他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?   近些日子,这种现像越来越多。   平常这人总是魅惑与狡黠的,但此时却有些无助,黑眸盯着白子画,左顾右盼,不敢与他直视,白子画盯着他,眉头越拧越紧。   眼眸中闪过意味不明的流波,最后轻叹一声:“起风了,先回房里吧。”   这一次,却是突然没有半点预兆的,直接打横将杀阡陌抱起,往着房间里去,杀阡陌瞪大眼,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。   “好好休息吧,有什么不舒服,再叫为师。”白子画轻声说完,就飘然而去,杀阡陌脑子里还有些迷茫。   “娘亲,你还好吗?”遥歌跟着爬到了他身边趴下,小声问着。杀阡陌回过神,脸上又喜又悲,纷纷乱乱不知所以。   “不好,我看见白子画想要杀了他,害我吃这苦头,可是,刚刚又心慌莫明,遥歌,你说,我是不是生病了?”   杀阡陌烦躁的揪了揪发,该死的白子画,果真让人讨厌,伤了他的身就算了,还让自己心情也烦躁不已,当真该死。   遥歌闻言,却是大大的眼睛眯了起来,没有说话,只是跳下了床,然后咚咚的跑到了一边的书架上,翻到了一本薄薄的书薄。   又回到床上,盘着小腿儿,看了眼杀阡陌神色恍惚的样子,若有所思的撑着下巴,又飞快的翻阅着,最后抚掌笑了:“娘亲,遥歌知道娘亲为何烦恼了。”   “真的?”   “嗯,我观娘亲最近和今天之行为,再与这书上所言对比三分,已经八九不离十,只是,娘亲只怕不愿意听遥歌真言。”   遥歌抱着小胳膊,看着他,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,怕是娘亲不愿意接受事实呢。   白子画回到房里,本欲打坐,只是却无法静心,最后又用着知微,观察着杀阡陌。脑中又回响起他之前说的话,行的事,浓眉纠结。   “遥歌,快告诉娘亲!”杀阡陌催促着,遥歌皱着小眉头,看着他,却是摇摇头:“不,还是等娘亲自己发现,那才有意思呢。”   她说完,冲着他挤眉弄眼一番。   “臭丫头,人小鬼大,不说拉倒!”杀阡陌直觉她说出的是自己不想听的东西,竟是暗暗松了口气。   暗想白子画这次把自己打这么狠,怎么也得要狠狠借机好好折磨他一番。   第二日,到了中午用餐时,桌上玉盘里,摆着的却是叠好的月饼,精致小巧,香味扑鼻。他惊讶的看向白子画。   白子画在他明亮目光下看得有些不自在,清咳了声,方才解释:“虽是今天是十六,再吃月饼,也不算过时。”   杀阡陌怔怔了下,然后拿起一块,放进嘴里,是红豆味的,清甜软滑,可口怡人,他又觉得,似乎不止是嘴里发甜,心尖也甜得厉害。   白子画不知他喜欢什么口味的,所以便都做了一份。只是,见他全部吃下,虽是高兴,但还是有点担心,一下吃太多甜食不会牙疼么。   “师父,以后每年你都做月饼给我好不好?”   杀阡陌吃完一盘月饼,摸了摸有些鼓鼓的肚子,要是长胖了,绝对是他的罪过。   “你要求可真多。”   白子画道,声音却仿佛带着笑意。   杀阡陌只是笑,笑得春光明媚,背上那些疼,那些伤,也不疼了。心中那些怨,也那样的消了去,他从不知,自己竟是这般好打发。   是以后面几日里,杀阡陌便故意找他麻烦,一次次踩着白子画底线。想要看看,他到底,还能做到哪一步。   “师父,我好几天没有洗浴了,身上难受得紧,今天不管怎么样,你也要帮我洗澡!”杀阡陌想尽所有为难他的事情,而且也的确是不舒服。   一向爱洁的他,哪里容忍得了自己这么久不沐浴。   “你背上的伤未好,不宜沾水!”白子画皱眉,伺候他吃住便够了,这小子故意找麻烦,他不是看不出来,但和一个伤者无法讲理。   “我不管,你要是不帮忙,我就直接跳进浴池去。”   杀阡陌任性的要求。   白子画只得应了,遥歌本想看戏,欲跟着进里面房间,白子画默默看了她一眼,她只好捂着眼睛,“爹爹,我在外面,你和娘亲在里面吧,我不打扰你们了!”   说完,小丫头脸上还露出抹暧昧的笑容。   白子画不懂,杀阡陌却是明白,有些无奈,还有些疑惑,这丫头也太早熟了吧?   浴池的水本来很满,因为他的伤,白子画只得将水位降下,只到腰身部位,温泉池水缭缭雾气飘起,让整个池面变得朦胧起来。   白子画满脸不自在,杀阡陌却未多想,直接一抽腰带,衣袂垂落而下,露出胸前大片雪白肌肤。   他直接侧卧在墨玉池边,一手撑着下巴,笑得如流光飞雪:“师父,有劳你了。”   活了数百年,还未与人这般呈裸相对过,白子画一向冰冷的脸色也出现龟裂,虽同为男子,但仍觉有些不妥,又不好表现出来。   只得故作淡然的下了水,身上衣袍被水一浸,变透明若现。他拿着柔软浴巾,给杀阡陌手臂擦拭着,因为掌握不好力道,又或者是心中那点不悦和焦燥,让他手上力道加重。   杀阡陌如凝脂般的肌肤上留下数条红印,竟觉得看着十分刺眼。   白子画微皱眉,手上的力道便轻了些,只是帮忙擦拭着胸前的皮肤时,脸上有些发热起来。   杀阡陌一双眼睛却是戏谑的盯着他瞧,如卧佛般自然优雅的姿势,笑道:“师父,待你老了,弟子也会这般照顾你。”   白子画未语,只是默默擦拭着,只觉得他的眼神如酷刑般,让他浑身不舒服,加快了手上动作。   杀阡陌腰间只围着一条薄纱,以前在魔宫之中,自己衣食自有丫环伺候,所以对于白子画的伺候,他十分的习惯,并无半点不自然。   浴巾抹到了腹部时,白子画才道:“行了,剩下的,你自己来吧。”杀阡陌眨了眨眼,也不拒绝,接过他手中的浴巾,弯身下了浴池里,挤了些池水想要擦拭,却疼得五官都皱成了一团,看着十分可怜。   “算了,还是为师来吧。”   “师父,谢谢了。”杀阡陌眯眯一笑,在池里的小台上坐下。白子画一咬牙,同是男子,帮弟子洗洗身子,没有什么可怕的。   他微微蹲下身,用着温热的浴巾,擦拭着杀阡陌雪白笔直的大腿,便是白子画一向不好美色,亦是见过不少仙界各类绝色仙姝,但未有一人及得他这般美态。如今更是几乎赤,裸在自己面前,心中如何默念清心决,还是无法阻止心跳的加快。   杀阡陌本来并未多想,只是一心想要戏弄这人,好一报挨打之仇,也想看看这高高在上的白子画纠结样子。   但是当他半跪在面前,拿着浴巾仔仔细细的擦拭着腿部,认真的表情,像是在顶礼膜拜一般,虽知这是不可能,但杀阡陌还是不可抑制的兴奋了起来。   心中微微发热,看着白子画低眉敛目,分明十分不自在,也似是感染到了他,也觉得皮肤都烧了起来。   明明在魔宫里让丫环们伺候,如此行止早已经习惯,从未有过什么不对。   “好了。”白子画将浴巾递给他时,手却不慎擦到了腰间部位,虽是隔着薄纱围系着,但是手背还是擦到了某些火烫的东西。   白子画瞪大了眼,惊恐的后退一步,看着他。那团遮住重要部位的白纱撑起了小帐篷,被水浸湿的白纱,虽是好几层,但还是隐约可见里面的东西……   杀阡陌脸色不比他好哪里去,他已经很久很久,太久太久,没有起过欲,望了,但是白子画的表情,还是让他不爽。   ☆、第 13 章      “师父,弟子还是肉体凡胎,未得仙身,自然还有凡人欲望,自然无法像师父一样清心寡欲,师父这么震惊做什么?”   说完,他突然恶劣的眯起了眸子,倾身凑近了他几分,声音有些微哑:“师父,你这般冰清玉洁,莫非,还是童子身?”   “放肆!”   白子画轻喝一声,狠狠瞪他一眼,飞身而起,以着迅雷之速,竟是破窗而出,眨眼消失。   杀阡陌楞了下,又看了看那水池下自己兴奋的欲望。   他喜欢过小不点儿,真切真挚的喜欢,可那时,抱着她,也未有过这般的反应,为何白子画……   杀阡陌心中涌起一阵恐慌来,那快要破茧而出的答案让他害怕。当下亦是飞身出了池里,拉着屏画上的白袍裹住了身体。   不,不可能——   杀阡陌匆匆回了魔宫,再呆在绝情殿,会让他无法自处。   春秋不败前来时,就见他坐在窗边,竟是在发呆,唤了几声,杀阡陌懒懒的回头,“有事?”   “魔君,你已经呆在屋里几天了,要不出去走走吧,可是遇见了什么烦心事?”一回来,他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,如此反常,而且也不再对镜顾影自怜,实在让人担心。   “本座没事,你下去吧。”杀阡陌冷着脸下着命令,他现在一想到某个恐怖的可能,脑子就快要炸了。   春秋不败只得无奈退下。   杀阡陌咬着唇,在殿里走来走去,心中暗忖,自己离了绝情殿这么多天,白子画见我失踪,可会找我?便是找我,也是无从找起,或者根本不在意吧。   想到这,心中便是一恼,狠狠的一挥袖,桌上的东西被他摔了个粉碎。   回来时,他恢复了真身,背上的伤早已经自愈,因是普通的藤条所伤,本来连疤痕可以消失,杀阡陌却是故意留下,提醒着自己,白子画这人多么的可恶。   绝情殿,白子画站在殿外,表情冰冷的看向天空,十多天了,杀阡陌还不见回来,自己用知微寻他下落,竟是丝毫无用。   “爹爹,娘亲一定是与你吵架了,才离开的,不过你放心,待他心情恢复时,一定还会再回来的。”遥歌在一边安慰着他,不说还好,提起,白子画脸色更加难看。   “想走便走,想来便来,当我长留是什么地方。”   而且自己竟然搜不到他下落,这让他更是震惊疑惑。依着他的修为,现在还达不到这般屏敝自己的能力,要么是有人帮他,要么,就是他身份根本有假!   第二个可能他根本不愿意相信,所以,直觉告诉自己,一定是有人在帮他。   “爹爹,娘亲一定会回来的。”遥歌抱着他胳膊摇了摇。白子画淡淡道:“他回便回,不回,以后就当为师没有过这个徒弟!漫散无状!我行我素,为师当初就不应该收他!”   气极之下,有些口不择言。   正恼火时,却见摩严和笙箫默两人御风而来,当下敛了神色,恢复如常。“师兄,你们怎么来了?”   “见过两位师叔!”遥歌乖巧的唤了声,要是平时他们必是要逗逗这孩子,今天却是完全没有心情。   “子画,是竹染出事了,他竟是与我那弟子琉夏在一起了,而且,而且还有了孩子!真是气死我了!”摩严越说,脸上越来越愤怒。   “什么,竟有这等事?”白子画亦是一脸震惊。   一边的笙箫默道:“若是她是一般女子便也罢了,如今师兄已经查出,那琉夏,乃是魔君杀阡陌的人。”   白子画脸色凝重,看向摩严:“师兄,你有何打算?”   “哼,那妖女定是别有打算,勾引了竹染,只怕是冲着我长留的伏羲琴而来,就算是怀了他的孩子又如何,这种孽种,自然是要毁灭才行!”   摩严气极败坏的道,竹染资质颇加,再加上是自己孩子,他一向十分爱护,但是现在,出了这种事,传出去,于自己于他都没有好处,那个女人,更是让他不敢相信她是单纯的。   “我现在还没有同摩严说破,想要先与你商量一下。”摩严道,竹染最近与他越来越疏远,只怕是与这事儿有关,让他更是讨厌那个叫琉夏的女人。   “师兄,切莫冲动,这事须得好好打算。不要枉伤了性命。”白子画沉吟了下才道,那竹染是他孩子,真的要这般做么?   “子画,你是什么意思?这是我长留自古定下的规矩,门中人须得戒情戒爱,你怎么如此说话?”   摩严有些惊讶的看着他。   子画变了。   摩严盯着他,表情古怪,若是以前,他虽是不忍,但也不会无视长门规矩,必是公事公办。   “而且那琉夏乃是魔界中人,却偏偏来做长留的弟子,只怕是心怀鬼胎!”摩严严肃道,一边的笙箫默轻叹一声。   他也是未料到两人会发生这样的事,所以他现在才这样的震怒吧。   “她是否别有所图,师兄你还是先与她谈谈,了解一番再下定义吧。”白子画道,不知为何,眼前突然浮现了杀阡陌的脸来,心下一乱。   “子画,你真的变了!”   摩严看着他,喃喃着,笙箫默本来就不太赞同,听了白子画的话,也是有些惊讶,这位小师兄一向可比摩严还要更维护长留规矩,这次竟是这般回答,实在出乎他的意料。   “哼!”摩严瞪了他一眼,然后愤愤然甩袖而去,本来是要征得他的同意,未想白子画回答却是让自己大吃一惊。   杀阡陌本是负气呆在魔宫里,打算玩个把月再回去,这日里春秋不败却是匆匆赶来,送了一张纸鸽给他。   这是他们长留的送信方式。   杀阡陌打开一看,脸色大变,当下道:“春秋不败,琉夏在长留有状况,本座需要立刻前去,你留下在魔宫。”   春秋不败还要多问,却哪里还有他身影。   杀阡陌脸色阴沉可怕,幸好自己之前千叮万嘱,告诉琉夏,不管长留发生什么事情,她一定要告诉自己,否则便不是自己妹妹。   所以琉夏在这时才告知与他,摩严发现了他们的私情,虽是还没有捅破,但是已经私下找了她一回,态度十分强硬冷酷。   她若是想活命,大可直接回魔界他们也耐她不得,只是,现在却是舍不得竹染,甘心留下。   杀阡陌赶回了长留,到了琉夏所在的院落,琉夏早急急等着他的到来,看见他前来,就一把扑进他怀里。   “哥哥!”   杀阡陌心中一揪,抱住了她,“琉夏,告诉我,发生什么事了。”琉夏心中一颤,垂下头,像是做错事的小孩般,将与竹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,说到自己怀孕时,更是瑟缩了下。   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哥哥要骂自己呢。   杀阡陌轻叹一声,果然,一切都没有改变啊,只是这次,摩严那老家伙,休想碰她一根指头。   “琉夏你别怕,有哥哥在,谁也休想伤了你。”杀阡陌安抚着她,想了想,又从腕间托下一只镯子给她戴上:“有这只金刚环在手,他们谁也动不了你,你只管什么也不必做,哥哥会护你左右。”   琉夏重重点头,完全相信他。   安抚好了妹妹之后,杀阡陌这才去寻了竹染所在的院落,竹染坐在院子里,正在舞剑,看见他前来时,惊了一下,剑尖倏地一声刺来。   “杀阡陌,你好大胆子,竟然敢来长留!”   杀阡陌哈哈一笑,轻松的撩开,微一抚袖,“竹染,有你这么与大舅子打招呼的么?”   “你胡说什么?”竹染惊了下,剑尖一偏,刺了个空头,当下指着他,怒道:“杀阡陌,你在说什么?”   “竹染,你父亲已经得知你与琉夏的私情了,而且正准备处理她,连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顾呢,你现在还一无所知的在这里看书!”   杀阡陌脸上的笑意一敛,刷地一剑斩断了那桌上的书本,狠狠的瞪着他:“琉夏是本座的亲妹妹,是我送她长留来的,因为不希望她成为魔界中人,竹染,你若是无法保护她,本座现在就杀了你!”   “你,你说的可是真的?”   竹染瞪着他,退后了一步,脸上又惊又喜,“琉夏真有了我的孩子,她,她怎么不告诉我?”   “蠢货,长留最忌情爱,她怎么敢告诉你,你既然碰了我杀阡陌的妹妹,便得负起责任,若敢负她,本座必要你挫骨扬灰!”   竹染震得说不出话来,杀阡陌美则美矣,却是一脸煞气,不若琉夏的活泼可爱,想到她竟有了自己的孩子,更是心中一软。   只是,只是摩严那里。   想到这,他脸色就越来越难看。   竹染想到这,脸色骤变,收了剑,负手而立,看着他道:“你放心,既然我已经知道,便必会护她周全,只是这是我长留之事,也无需要你这个魔头插手!”   “很好,我且看你如何护她周全,你若是害她受了半点委屈,我必是要带她回魔界,让你永世都见不到她!”   杀阡陌哈哈一笑,说完便化作一道流光而去。竹染知他无恶意,但不再担心,匆匆的提剑往着琉夏院子里去。   从琉夏嘴里逼问了出来,与那魔君所言不差一二,心中震惊许久。   “竹染,你可怪我骗了你,我只是害怕你知道我是魔界中人,便不再爱我了。”琉夏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道,以前她爱着哥哥时,一心扑在哥哥身上,如今爱着竹染时,便一心放在他身上。   “不要胡思乱想。”竹染安慰着她,只要她心里爱的是自己,他便不会生气,只是,依着摩严的脾性,长留的规矩,只怕是,自己无法护她周全。   当下一咬牙道:“琉夏,若是师父依长留规定处理,只怕你我都无法安生,如今既然已经叫师父发现,那么后果必是不堪设想。如果我得了那伏羲琴,取得了妖神之力,必能保护你。”   “什么?”   琉夏惊呼一声,又急急的捂住了嘴巴。   “这,这不可,要是让师父知道,一定会生气的,你这是叛变啊!”琉夏心中感动,未想到他会因为自己想去盗取长留宝物,但是这样他岂不是成了万人唾骂。   杀阡陌本来并没有离开,而是隐身在旁,想要看看这竹染小子,这一次是怎么打算的,未想,他竟然还想要盗出伏羲琴,只不过,这一次的理由,却是因为琉夏,好歹让他有些欣慰。   只是,这伏羲琴……   十方神器是引出妖神的关键,他定是要杜绝此类事情再次发生。   只是要怎么解决呢?   正想着,又听两人在争吵着。琉夏劝着竹染道:“不如我们逃走吧,这样,就不用伤害到谁了,你也不必偷琴了。”   竹染表情有些复杂的看着她,若是自己无牵无挂便也罢了,但是,摩严却是自己的父亲,他心中对他是又怨又恨,又有些儒慕之情。   只是眼下,只怕是依着摩严的脾性,不会放过他们。   “好。”两相为难之下,竹染做出了决定,当下与琉夏准备着私奔下山,只是两人才刚刚出殿,就让摩严和后面九大长老给挡住了去路。   “妖女,你想要往哪逃?”摩严本来还听了白子画的劝说,冷静一番,想着对策,但是一边也暗暗的让人注意着妖女动向,未想她竟是唆使着竹染背叛长留,当下再无法忍耐。   “来人,将两人给我抓住!”   摩严一声令下,门下弟子一涌而上,杀阡陌在一边看着,却是并未出手相助,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抓了起来。   ☆、第 15 章 白子画听着那火凤一声幽远鸣叫声,仿佛从梦中清醒过来,捡起断念,上面还沾着血迹,看得心中一抖。 杀阡陌,木白,他们怎么能是同一人。 昨晚…… 白子画脑中不可抑制的涌上昨夜的风光霁月,脸上又白又红,不能原谅自己,更不能原谅他,自己身为长留掌门,竟是犯下如此大错,他是魔君,可,可也做了自己数年弟子。 心中气血翻滚,白子画只觉得喉头一甜,噗地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来。 弟子犯错,他有责任,可他不能让他这样离开! 白子画精神一振,握着断念剑,御风而去,飘落在贪婪殿上。 大殿上聚集了不少人,二尊和九阁长老都在,还有其它的弟子,琉夏被缚在诛仙柱上,神情有些惊惶。 见他飘然落下,所有人都站了起来。 “子画,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?”摩严皱眉问着,白子画却是沉默不语,只是看着那琉夏,表情复杂。 眼神四处寻着,却并没有看见杀阡陌人影。 “你在找什么?”摩严皱眉,然后道:“子画,琉夏的事,便由你来执行吧,我们已经等你多时了。” 白子画面无表情,只是点点头,往着那诛仙台上走去,竹染狠狠的冲了过来,“尊上,不要伤害她,不要伤害她!” “竹染,你给我过来!”摩严见他要扰乱执法现场,飞身上前,挡住了他的去路,竹染怒红了眼,拔剑出来,摩严本以为他是要与自己相斗,未想,竟是直接抵在了颈间:“师父,你若是敢伤了她,便先要了我的命吧!” “不得胡闹,把剑放下!”摩严气得说不出话来,对琉夏更加痛恨,看她把自己好好的孩子迷成什么样子了。 “子画,快执行!”他冲着白子画吼着,竹染见他不为所动,一咬牙,剑身一旋,竟是直直的划过颈间,血水喷涌,甚是骇人。 “竹染!”摩严惊呼一声,扑上前抱住倒在地上的人。 “师父,请你,请你放过她的性命。”竹染倒在摩严怀里,说完了话,头一歪,就去了。 摩严手上染着鲜血,整个人都傻了眼,如遭雷击般,瘫软在地。 “竹染,竹染,你怎么这么傻!”琉夏痛哭起来,“不要死,我不要你死,哥哥,哥哥,你在哪里,快救救他——” “妹妹,哥哥来了。” 杀阡陌的声音骤然响起,众人皆惊。 他一身紫袍染血,眼带杀气,气势惊人,手中绯夜剑火红炫丽,猛地一剑挥下,琉夏身上的绳子断下,他一把揽住了妹妹,与白子画对峙着,笑得寒气森森:“白子画,今天我便要带走她,你们谁敢拦我,我便杀谁!” 白子画本来是想要来擒住他,但刚刚见到竹染自尽而亡,心中大震,握着断念的手,只觉得沉重异常。 杀阡陌看他不再阻挡,冲着他一笑,然后五指微微用力,竹染飞进他手里,抓着二人飞身上了火凤,一飞冲天,冲进了云宵之中。 “大胆杀阡陌!”摩严正在沉痛之中,丧子之痛,怎能不怒,未想他抢了人就走,就要拔剑相追。白子画却是拦住了他,沉痛道:“师兄,你再追去,又有何用?” 摩严闻言,一脸颓然。 竹染,那是自己孩子啊,他怎么能不伤悲,可最后,竹染的话,却是叫他硬生生忍住想要追上去杀死那个妖女的冲动。 白子画眼睛却盯着那一抹红影远去,杀阡陌,这次便放你离开,下次,你我再相遇,我必是要诛杀你,绝不容情! “爹爹,爹爹,你把娘亲怎么了,他去了哪里?” 回到绝情殿里时,遥歌四处见不到杀阡陌,哇哇大哭起来,白子画心烦意乱,他已经走了,也不管遥歌了,他是杀阡陌,不是木白! “以后没有娘亲,你也不许提他!”白子画抱着遥歌,冷声提醒着,遥歌却是不管不顾,伤心哭了起来。 杀阡陌几人回到魔宫,琉夏便扑在竹染身上痛哭起来。 “哥哥,你可有法子救他?”琉夏痛苦万分,万万没想到自己唆使他离开,会有这样严厉的下场。 “哥哥可以救他,只是,哥哥受了白子画一剑,只怕短时间里好不了。” 杀阡陌重重咳嗽了下,断念剑亦是上古宝剑,那一剑伤得他可不轻,虽是死不了,但也不会轻易好转。 他从一边柜子里拿出了只檀盒,取出一颗黑色的珠子,放进了竹染嘴里:“这定魂珠可保他魂魄齐全,待得哥哥恢复之时,便可救回于他。妹妹,让你受苦了。” “哥哥,他当真可以救活?”琉夏看着那劲边的血,只觉得心惊肉跳不已,杀阡陌微微一笑,点点头。 抚了抚心口,涌起抹嘲讽的笑,白子画,喜欢上你,我的痛苦可一点不比你少一分。 但愿,下次到小不点儿时,你在伤害她时,也能三思而行。 那之后,白子画再没有见过杀阡陌,也再没有听过杀阡陌的消息,魔界也没有听说过什么动静,一切都归于了平静,就像是,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般。 可是遥歌的存在,一次次提醒他,一切都是真的,真实的发生过。 而那夜销魂蚀骨的缠绵,每夜每夜的在他梦里回演,每梦一次,心便痛上一回,越来越深,越来越强烈。 摩严问过木白的去向,他只说,木白受不得修行之苦,他便放他下山去了,以后门中再无木白这个弟子。 摩严虽是气愤,但是如今经历了丧子之痛,心中大哀,竟是有些心灰意冷了。 “爹爹,我好想娘亲,你可不可以带我去看看娘亲?” 遥歌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花阡陌,实在想念得紧了,平时万万不敢在白子画面前提起,每每必让他脸色大变。 “我说过,不许在我面前提他!” 白子画厉声道,遥歌吓得肩膀一缩,一脸委屈:“可是我好想他,爹爹,我好想他……” 白子画看着遥歌泪水滚滚,轻叹一声,抱她在怀,轻轻抹掉眼泪,“他走了,永远也不会回来,你也永远不许再问,就当从来没有过这个人。” 遥歌看着他,摇头道:“爹爹,真便是真,假便是假,有便是有,无便是无,遥歌怎能自欺欺人?” 自欺欺人,自欺欺人! 心中像被尖刀利剑刺穿,痛不可抑。 白子画脸色苍白如纸,站了起来,“遥歌,你好好在殿里学习,为师先出去了。” 不知不觉,竟是经过了三生池边,却见那里站着一人,白子画楞了下,深吸了口气,恢复了常态,走了上前。 “师兄?” 摩严抬起头来,看着他,表情哀恸,短短时日,摩严的样子像是老了数十岁般,鬓间隐见银丝。 “子画,你说,我是不是真的错了?” 为了维护长留,他竟是生生逼死了自己孩子吗?这些日子恍恍惚惚,脑子昏沉,什么也不想去想。 他盯着那绝情池水,这是戒痴之水,自己最骄傲的孩子,却偏偏魔障了一样的,选择了一条不归路。 “师兄?”白子画看着他,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安慰,他本来也不善于安慰人,竹染是与他的关系,他其实是知道的,所以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所传达出来的痛苦。 摩严痛苦的叹息一声,摇了摇头,走了出去,他多希望也有一汪池水,可以让竹染忘情,他便不会失去自己最得意的孩子。 只是如今,不管是后悔还是痛恨,都已经没有了意义。 白子画看着他有些佝偻的背影,师兄问他错了与否,他也不知,他尽职尽责,只是午夜梦回时,却总是被旧梦惊醒。 微微转头,那一池清澈的绝情水,却堪比地狱之火,更恐怖。杀阡陌走得潇洒,却给了他永不磨灭的记忆和痛苦,以及牵挂。 那夜夜纠缠自己的绮梦,让他觉得罪恶,无法自容,所有的所有,都隐隐约约指向一个结果,他却不敢相信,也不愿意相信。 遥歌那席话,却如闷雷轰过,让他心中闷痛难当,杀阡陌说过他懦弱自欺,遥歌小小孩童亦看出自己那卑劣的软弱么? 他不相信! 白子画想起那夜,无法忘怀的一夜,想要狠狠抹掉,却每每越发的鲜明,他缓缓伸出手,慢慢浸入那清澈的池水里。 莆一接触到水,整个池水像开水一样的翻滚沸腾起来,剧痛袭上,白子画冷汗直冒,目瞪口呆,不,不可能…… 从水里拿出手,手上的皮肤已经被池水腐蚀溃烂,只剩下一串森森白骨,白子画脸色青白一片,脑中如雷轰顶,空白一片,恍恍惚惚的站起来走了出去。 “爹爹,爹爹!” 遥歌正在殿外舞剑,见他回来,身形摇摇欲堕,连忙飞跑过去。 白子画看着她,眼眶微微一红,抚了抚她的脸蛋:“遥歌,好好练剑吧,明天我会检查。” 说完,便进了殿里,砰地一声关上门,差点撞上她可爱的小鼻子。 “爹爹怎么了?” 遥歌皱眉,站在门口,想要从窗口看进去,却是矮了些。 白子画抬起手,看着那五指骨骼,脸色惨白惨白,脸上不知是怒是怨,然后找来一张双白色手套戴上。 那之后,一切又恢复了如常,只是他脸色时时发白,让其它人见了,暗暗担心。 他却见人的时间更少,只每日打坐修行,余下的时间便教导遥歌。 过了一月之后,摩严来寻他,一脸灰败之色,显得更苍老了些。“子画,我听说,琉夏生了两子,我……” 他本来并不在意这个孩子,只觉得是个耻辱般的存在。 可是现在竹染死了,他便是再怨再恨,都没有了意义,但听见传来的消息时,还是惊了一下。 怎么说,那也是竹染的孩子,他是不是应该去看看? 他说完,才发现白子画久久没有说话,细细打量,才发现他脸色苍白异常,心中一惊。 “子画,你是怎么了,脸色如此难看?” 白子画轻吸了口气,看着他道:“师兄,你想要将孩子接回?” “只怕那杀阡陌不会让我带走!”摩严倒是有这个想法,竹染的孩子,不能再让他呆在魔界了。 可那杀阡陌又岂是好相与的,如今仙魔妖三界好不容易安定数年,要是再因此掀起纷争,届时天下大乱,岂不是罪过。 “师兄,那孩子若是留下在魔界,岂不是要同流合污,你说得对,是应该带回来!”白子画突然精神一振,一年多了,他是不是终于可以有了个借口去见见那人? “师兄,你也支持我?” 摩严当下一喜。 本来以为他不会同意的,白子画看着他惊喜的眼神,莫明有些心虚,点点头,摩严大喜,只要师弟支持,他便不惧了。 魔宫。 “哥哥,你瞧,他们多可爱呀!”琉夏蹲在小竹车边,轻轻摇晃着,两个胖嘟嘟的宝宝在婴儿车里,咯咯直笑着。 杀阡陌十分得意:“那是自然,竹琉会像你一般可爱,百忍会像哥哥一样美貌,到时候定会叫天下女子倾倒。” 杀阡陌摇晃着孔雀羽扇,一身靛青色华贵袍子,长长的拖在地上,脸上满是温柔之色,一边扯下扇上的羽毛,挠着百忍的鼻子,小东西不满的偏过头,他继续逗弄,然后小东西狠狠的打了个喷嚏。 “哥哥,你怎么这样逗孩子,他会生气的。”琉夏嗔怪的看他了一眼,哥哥也真是的,太顽皮了。 “我生的小东西,当然我想怎么玩,就怎么玩了。” 杀阡陌哼唧一声,完全不觉不对。 旁边的春秋不败听着,脸上冷汗涔涔,瞧如今变成超级奶爸模样的魔君大人,哪里还有平时在外人面前的煞气狠戾样子。 而那一开始的惊骇,到现在,他已经开始学着习以为常了。也是,这般惊世骇俗的事情,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,只怕是早就疯颠了吧,也只有魔君大人,能坦然无畏,不惧旁人眼光。 他尤记得,那次魔君回来之后,就一直情绪反常,时时发怒,脾气比往常更加喜怒无常,除了对琉夏,其它人,都不敢靠近三分,浑身杀气逼人。 但在数月之后,魔君大人的肚子开始慢慢鼓起变大,震惊了所有人,所有人都惊骇不已,那腐木鬼因背后嘲笑,被杀阡陌听见,便将他挫骨扬灰,之后再无人敢置疑多嘴。 至于魔君大人的肚子是怎么大起来的,怀的是谁的种,这成了一个迷,谁也不知道。 春秋不败虽是一开始同样震惊,但是对于杀阡陌,他是无条件的支持服从,所以,对于嚼舌根之人,他知道除之不尽,最后,便在两界中传出谣言,魔君大人天赋神禀,乃天赐神胎,那一传十十传百的,门下众妖魔鬼怪,竟也信了。 妖魔本不同寻常人,不拘于世俗,虽觉奇特,但也无人敢再胡言乱语。 正思忖着,忽听外面传来惊声:“魔君,不好,不好了!”只见两名外殿小魔跑了进来,一脸神色惊惶。 “什么事慌慌张张的,吵到了魔君与小公子!” 春秋不败喝了一声,那两小魔噗嗵跪下,“殿外面来了两个长留中人,说是要找魔君,我们拦不住,他们闯过结界进来了。”   ☆、第 16 章   正说着间,便见两道白影掠过,摩严和白子画齐齐落在了杀阡陌的殿前。   摩严在看见那竹车中的孩子时,眼睛一亮,想要上前,杀阡陌一脸煞气的挡在门前,冷声道:“你们来这里做什么?来找死的么?”   说着时,眼睛却是在看着白子画。   他,他是来见自己的么?   心中期盼的望去,却见白子画神色如常,眼神冰冷,不见丝毫波动,脸色阴沉下来,绯夜剑烧起熊熊火焰。   摩严退后一步,沉声道:“杀阡陌,我来带走竹染的孩子,这是他的骨肉,我不能让他们呆在魔界!”   这一定是对双胞胎了。摩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车中的孩子,要是随了这杀阡陌,这孩子好好的不知被教什么样。   “你是在说笑么?谁给你的自信,想从本座手里抢走孩子的?”杀阡陌阴沉沉的看了摩严一眼。   摩严却是早知他不会同意,已经作了拼命的打算:“这孩子是竹染的,我自然应该带他回去,杀阡陌,你不能阻止我们,今天我与子画在此,你想要赢过我们,却是不容易!”   杀阡陌哈哈大笑一声,笑毕,看向白子画。   “白掌门,所以今天你来,是想要帮着他来抢孩子的?你们长留中人,竟要做这般无赖之事,就不怕传出去贻笑大方么?”   心中的期待狠狠落空,杀阡陌好不容易平静了一年的心情,再次卷起狂浪,又恨又怨,恼白子画至极。   “杀阡陌,竹染是长留中人,他的孩子,师兄有看望照顾的权利。你不能阻止。”   “是吗,那就问问我手中的剑吧!”   杀阡陌气急,二话不说,绯夜剑就刺了过来,白子画见到他的那一刻,心中一喜,但是那手掌的痛苦,却在提醒着这是错误的,所以他脸上不敢显示分毫。   “哥哥!”   琉夏心中一惊,哥哥之前受白子画断念剑刺中,如今身体还未大愈合,要是与他们相缠,必是会不敌的。   摩严却是出手朝那车中孩子抓去,春秋不败与琉夏同时出手,将他死死拖住,不让他靠近三分。   “摩严,你逼死了竹染那一刻,便不再是我师父,你今天敢来抢孩子,我琉夏也绝不手下留情!”   琉夏看见他,就想到竹染倒在血泊中的样子,眼中满是怒火。   摩严只想抢回孩子,顾忌着竹染,无法对她痛下杀手,反而叫她逼得连连后退,心中暗暗焦急。   白子画与杀阡陌从屋里打到了殿外,惹得不得大魔小妖们前来围观,知道他是白子画,都兴奋得欢呼鼓噪起来。   “师父,你可是想弟子了,特来看我?”   与他腾空到了半空,杀阡陌勾起一笑,白子画脸色更冷,咬牙道:“杀阡陌,不要胡说八道!我与你没有关系!”   “是吗,好,好极!”杀阡陌恼怒不已,好你个白子画,本座忍了几月的怀孕之苦,生育之痛,你这混帐竟然敢如此与我说话。   他招招狠厉,紫发乱舞,在空中旋转飞舞,化作钢丝利剑般,将白子画缠绕其中,心中当真是下了杀招。   “杀阡陌,你受伤还未愈?”   白子画感觉到他发功都有些力不从心,在刺出去时,断念剑狠狠一陡,只划过他的发间。   “呵,白掌门很担心么,就不怕让人知道你我之间的事,毁了你白掌门高贵的身份?”   杀阡陌退后三丈,站在琉璃房顶上,嘴角涔着血,讥诮的回道。   白子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,突然后悔起来,自己为何鬼使神差的想要来魔界,明知是不对的,左掌那阵阵锥心刺骨的痛苦在扯拽着他的理智。   “你怎么回事?”   杀阡陌见他脸上冷汗涔涔,表情痛苦,微微皱眉。   “是我错了。”白子画看着他,喃喃着,然后飞身而下,直接抓住摩严,便朝着殿外飞去。   这情爱如果让人如此痛苦,又何必再沾,又何必再见,他的身份从来不能让他随心所欲。   “白子画,你这个懦夫胆小鬼!”看着他捉着人便逃,杀阡陌在后面狂吼了一声,震得宫殿瓦片纷纷直掉。   “哥哥,他们怎么又突然走了?”   琉夏收了剑,一脸惊讶。   杀阡陌气冲冲的进了房内,走到那竹车前,伸手戳了戳百忍肉呼呼的脸蛋,咬牙切齿道:“小东西,你以后永远永远,也别见到白子画这个可恶的家伙!”   “哥哥……”   琉夏有些担心的看着他,眼有中有些难过。   她恨不得冲上长留杀了白子画。   “别难过,待哥哥恢复功力,到时候,必亲自取了白子画的首级!”杀阡陌咬牙切齿的道,那百忍却只是咯咯直笑。   “子画,你为何阻止我?”   摩严两人回了长留,还满心不解。   “师兄,如果我们强行抢走,必是会激怒杀阡陌,这魔头喜怒无常,到时候与长留必是惹来巨□□烦,孩子在琉夏手里,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,不如待孩子长大之后,再去找他吧,孩子是愿意留下在魔界还是长留,给他一个选择权吧。”   他说完,突然觉得有些疲惫。   杀阡陌幽怨恼恨的眼神,还时时在眼前飘,先不说两个男子,便是他们的身份,也是注定不可能的啊。   摩严重重叹息一声,看着他,最后点点头,便应了。   白子画想,便是有情,那情,经过了天长日久的时间冲洗,多年之后,便也只剩下苍白的骨骼了吧。   只要,等下去,一天一天,他的样子总会忘记,那情总会淡去,只要不见他,他便能恢复正常,他便还是那个长留掌门。   那一等,便是许多年,直到有一天,白子画的好友墨冰仙前来造访,两人在殿外桃花树下对弈。   已经成长成大姑娘的遥歌,站在一边,恭敬的为两人斟酒。   墨冰仙扫了她一眼,表情有些怪异。   “白兄,你我多日未聚,今日一来,总觉得,白兄似是有些不同。”墨冰仙目光盯着他的白手套若有所思。   “有何不同?”白子画神色淡漠,神色平静。   “白兄可知今日我为何前来?”墨冰仙并不再问,反而古怪一笑。白子画皱眉,“你几时也这般故作神秘了?”   “好吧,我前日下人界一回,路经一座城,遇见一件趣事。”墨冰仙说着,眼里染着笑意,看了他一眼,别有意味。   “能让墨兄觉得有趣的事,看来应该有点意思。”白子画敛下眉头,放下一子粒白子。这墨冰仙与自己十分相似,所以两人才相交成了好友。   “那日,我进了一间客栈里,然后,我见到了一个少年人,那少年人生得玉树临风,秀如美玉。”说完,他顿了下,嘴角又勾了起来:“最有意思的是,那少年的容貌,却是与白兄相近有十之八九,你说奇也不奇?”   白子画楞了下,不以为意。   “有何奇,物有所似,墨兄你,不也与我有三分相似么?”   墨冰仙撩了撩雪白袖袍,浅笑中带着丝戏谑:“相似倒也不奇,可那少年人身上,我却嗅到了白兄你的气息,这便有些奇了。莫非,白兄在人间,还有什么兄弟不成?”   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   白子画脸色微沉,他怎么越听越不明白。   “啊,我还忘记说了,那少年人身边,还有个你十分熟悉的人物,杀阡陌。”墨冰仙说完,然后凑近了几分,“我听见那少年人叫杀阡陌爹爹呢。”   啪!   手中的棋子被白子画捏成碎片,淡漠的眼里,终于起了丝涟漪:“墨冰,你到底在暗示什么?”   这人的眼神让他十分不喜。   杀阡陌,这个名字,他已经有数十年没有听人提起过了。   “我可什么也没说,只是好奇告诉你一声而已,当然,也可能只是一个长得与你相似的人而已吧。”   墨冰仙说完,白子画脸色越来越难看。   直到墨冰仙离开,他还回不过神来。遥歌上前,微微笑道:“爹爹,与其疑惑,倒不如去弄个明白呢。”   而且,她也真的很想见到娘亲啊。   遥歌低下头,嘴角挂起抹古怪的笑容。   掐指一算,如今,花千骨应该有十二岁了罢……   “白子画,□□的滋味如何?”杀阡陌纤纤手指在他赤着的胸膛点着火,长发一甩,垂落在一侧,他火红的唇狠狠的吻住白子画,纤细结实的腰身,狂放的在他身上摇摆,□□而魅惑的画面,让他口干舌燥,心中一个激荡,股股白浊狠狠喷出。   “白子画,你个懦夫!”   身上的人脸上的笑意敛去,只剩下冰冷。   白子画伸手去抓,却什么也没有抓住,反倒猛然惊醒了过来。   他狼狈坐起,脸上汗水滚滚,看着自己湿了的亵裤,脸色青白加交。他这些年,每每在想到那人时,便念上清心决上百遍来压抑,一次一次,终于不再夜夜绮梦,未想,今日墨冰仙一席化,将数十年清修化为乌有。   裤头上那一片湿冷的印记,仿佛在嘲笑着他的卑鄙龌龊心思,拳头狠狠的握起,过了这么久,这么多年,他依然,忘记不了,在梦里,猥琐的将杀阡陌狠狠的侵犯操弄,然后看着他飘然而去,留下给自己的只剩下怅然。   难道这人真是自己的劫数?   他不能再让这人一直影响着自己,如果杀了他,杀了杀阡陌,自己便不会再这般了罢?   白子画心中涌起一个可怕的念头。   是了,这人如此恶劣,毁了自己清修,毁灭了自己信念,还欺骗自己,当真该死,而且他是魔,与自己本是对立,杀了他,杀了他自己便不再难过了。   主意一定,白子画五指一拢,心中有了决定。   ☆、第 17 章   遥歌城。   偏远郊野外,只见一道娇小身影在小道上狂奔急跑,身后一团团黑气席卷追击着,那小孩嘴里喃喃念着佛号,跑得小脸通红,汗水滚滚,那人便是花千骨。   花秀才的病快要撑不住了,她得要快些找到大夫,只是这一路而来,不少鬼魅缠身,她在惊恐之中狂跑,却怎么也甩不开。   花千骨努力想要甩开后面的污秽东西,未注意脚下,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。   跌了个狗□□,狼狈的想要爬起,突然一只青葱雪白的手伸了过来,那手腕袖袍边,绣着精致花纹,身上暗香袭来,让人迷醉。   “小不点儿,你还好么?”   花千骨抬头,只见一张精致绝伦的脸庞,仿佛拼凑了所有最艳丽的□□,她看得痴了。   “小不点儿,还真是没有变化呢。”   杀阡陌勾起一笑,握着她的手一拽,花千骨扑进了他怀里,她脸一红,“姐姐,你好美——”   比她家门前池里的芙蓉还漂亮,看着她便觉得有些自惭形秽。   “呵呵……”杀阡陌十分满意,自己的脸,不管是谁,总是要被迷倒的,除了那该死的白子画。   “姐姐?”   见他表情突然变得狰狞了下,花千骨暗暗吞了吞口水,这才想起,自己还要去找大夫。   “姐姐,这里很危险,你快离开吧。”她说完,转头,看着那扑面而来的阴郁黑气,脸色一白,正要提醒他,却见杀阡陌袖袍一挥,厉声道:“这么些个魑魅魍魉,也敢靠近本座,还不快滚!”   那些个鬼魅,当下飞散而去。   “哇,姐姐你好厉害。”花千骨瞪大了眼,“你是神仙么,你可以救救我爹爹么?”   杀阡陌微微一笑,点点头,花千骨惊喜不已,也不顾感谢的话,拉着他便往着村子里跑去。   到了一处青瓦房前,花千骨跑了进去,“爹爹,我找了一位厉害的姐姐,她一定可以救好你的。”   杀阡陌进了屋里,发现环境十分清苦,小不点儿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么,难怪会养成那般坚毅性子。   “姐姐,你快救救我爹爹吧。”   花千骨小小的脸上挂着期待和焦急,杀阡陌只犹豫了下,便点点头,按说他不应该插手凡人生死,但奈何这是小不点儿的亲人,若是他死去,她一定会伤心之极。   从袖袋中拿出一只小玉瓶,递给了她。   这瓶中乃是一粒还魂丹,当初自己从太上老君那里顺来的,对于这种普通人的伤亡,救治倒也有效。   花千骨倒出那丹药,只闻得香气扑鼻,心中大喜,想也未想,便喂着父亲吃下。   等在床边一宿,到了第二日,那花秀才终于醒了过来,一脸神情气爽,身上沉郁之气也消去许多。   “爹,你终于醒了!”   花千骨喜极而泣,扑在他面前,花秀才坐了起来,表情还有些茫然,“小骨,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……”   “爹不许说胡话。”花千骨又哭又笑,这才想到什么,拉着一边的杀阡陌上前,“爹爹,是这位姐姐救了你,她真的很厉害!”   花秀才一双老眼看向杀阡陌,却是眯了眯?姐姐?这分明是个男人!   但不管怎样,这人救了自己,便是有恩。他坐了起来,朝着杀阡陌便要跪下去,花千骨也跟着跪下。   “多谢恩公。”   杀阡陌连忙将他扶起,看向花千骨,眉头一敛,正色道:“花前辈,小不点儿身怀异香,极易招惹鬼魅邪魔,而这些污秽东西,也是导致花前辈重病之因,若想化解她身上这种煞气,需得要去长留山修行。”   花秀才经此大病,死里逃生,对于女儿,多有愧疚,长留山,他亦是听过,若能得这人帮忙,让女儿去做了长留弟子,护她周全,倒也不错。   花千骨却哭着不愿意,最后花秀才劝了好久,才终于红着眼睛答应。   依依不舍的告别了爹爹,花千骨随着杀阡陌一同离开,自己天生带煞,杀姐姐说,若是再留下在家里,只怕还会连累到花秀才,她便只好强忍不舍离开。   “杀姐姐,我们现在要去哪里?”   杀阡陌轻叹一声,小不点儿以后的路要靠她自己走了,他能做的,就是在身后看着吧,只是,在还没有上长留之前,自己还真是放心不下。   杀阡陌正欲回答,手腕上银镯小铃铛却是响了起来。   “小不点儿,你想要上长留,只怕需得先去一个地方。”杀阡陌勾起笑,与她指点一二,让她直接去异朽阁。   花千骨满是不舍的与他分开,还有些迷迷登登,杀阡陌这才到了附近的客栈里,见到了正在等候着自己的人。   “爹爹,你怎么消失这么久?我和大哥正准备回魔宫呢。”百忍生得秀玉挺拔,只是脸上还有着少年人的不耐烦。   “着什么急,我还有事情要与你们吩咐。”杀阡陌微微皱眉,竹琉和百忍皆是一楞。   “我要你们上长留,成为长留弟子。”   有竹琉的存在,那摩严老儿是不会拒绝的,想要做什么,也要忌惮三分吧,而百忍,他纯粹是想要膈应一下白子画。   “爹,我们是魔界中人,怎么能做仙门弟子!”百忍一脸不屑,坐在一边吊而郎当的样子,杀阡陌对于孩子自是纵容溺爱,百忍与竹琉没有半点忧虑的长大,性格自然不会阴沉寡言,与那白子画和竹染可谓全然不同。   “你们只管听我吩咐便是了!”   杀阡陌眉头一沉,两人只得噘了噘唇,虽是年岁不小,但是模样都还是少年人样子。   但是他的吩咐,两人不敢不听,也好,去见识见识那长留有什么了不起的,有没有他们的魔宫漂亮。   花千骨进了那异朽阁里,守门的绿鞘姐姐在她没有开口时,就笑眯眯的迎着她进了门,她只瞧见别人都抱着罗卜进去,自己却是两手空空,颇有些不好意思。   进去里面,见识一番诡怖奇景,吓得肝胆欲裂,那个笑眯眯生得十分好看的异朽阁主,只要了她一滴血,还送了自己一个天水滴挂在脖子上。   出来时,还有些迷迷登登。   “小不点儿,见到了那人么?”耳边突然乍响声音,花千骨猛地回了神,只是眼神还有些呆呆的:“杀姐姐,你来啦?”   “可见到那人了,说了些什么?”   花千骨楞了下,然后重重点头:“我见到异朽阁主了,他长得好好看,不过,还是没有杀姐姐好看。”   “是吗?”   杀阡陌眯了眯眸子,这次,她竟是见到了他的长相,东方彧卿,可真是有点意思……   “杀姐姐,我们现在就上长留去吗?”   花千骨神色兴奋,跟在左右蹦蹦跳跳,十分可爱。   杀阡陌手指轻轻在她脸上抚了抚,果然,心情已经变了啊,一样的爱怜,可是,那些感觉,都只是变成了兄妹之情呢。   想到以后她会和白子画相爱,深爱,杀阡陌便有些呼吸不稳,脸色发白起来。   “杀姐姐,你不舒服吗?”花千骨走得饿了,在路上买了两只包子,啃着,再加上她本来就一张包子脸,看着更是可爱。   “不,先陪姐姐走走吧。长留山在东海,离这远着呢。”杀阡陌眯了眯眸子,心中到底还是有了点私心,想要多留下她些时间。   边走,他一边暗暗想到,早在多年之前,他便已经处理好了云家的事情,那两兄弟,现在应该相处十分不错吧,祸起之源头给掐灭,所有的可能性都被自己给堵下,这一次,小不点儿可以不再受苦了吧。   竹染还在沉睡之中,不是他救不好,而是不想这么快救醒他,要让摩严那老顽固吃点苦头。   “好啊,杀姐姐。”花千骨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姐姐,他不但救了自己爹爹,还一路保护自己,让她十分感动。   离着仙剑大会尚有一段时间,所以杀阡陌也不着急,两人一路行行走走,陪着花千骨游山玩水,十分惬意,连长久以来压在心里的那些郁气,也仿佛消失了去。   白子画与遥歌一起下了山,到了一处小镇上,断念剑突然发出嗡嗡声响,白子画脸色一变。   遥歌却是欢喜不已,“爹爹,可是感应到了娘亲所在?”   白子画未语,身上的断念剑却似是有自己意识般,朝着前方飞去,两人疾步追上,然后便见到那抹缠绕了他数十年的身影。   杀了他,杀了他,你便不再苦恼了。   白子画心中的想法越来越强烈,若他是自己的劫,那便斩了这劫,他受够了这些年来不断被他所影响,所牵扯的心。   “断念,回来!”白子画轻喝一声,断念又在空中转了个圈,回到了他手里。再抬头看着面前一幕时,心中却涌起惊怒狂浪。   只见杀阡陌与一个面容清秀可爱的少女坐在一起,一边伸手十分亲昵的为她撩起耳边的发丝,正轻语笑谈,模样温柔,哪里还像是妖魔之王的冷酷模样。   遥歌却只觉得眉心微微发热,越靠近,就感觉到花千骨身上那种熟悉气息在牵引着自己。   “爹爹,那女孩好生可爱,娘亲与她如此亲密,莫非娘亲变心了?”   她冷不丁的一句话,却叫白子画心中被狠狠一撞,闷痛难当。   袖中的拳头狠狠握紧,明明骨头是不应该有痛觉的,可白子画却一遍遍感受到骨骼传来的火烧般痛楚。   提醒着他,过了数十年,魔君杀阡陌,在自己心里,并不曾被抹去。   自己日日夜夜被这份不愿意承认的情意折磨着,可这人,看来已经早忘记自己了罢,也好,这样的话,那自己下手,便不再容情!   白子画在心头那股不愿意承认的嫉妒和莫明愤怒下,拔剑便朝着杀阡陌刺去,杀阡陌自然是感觉到了杀气,揽着花千骨飞身而起,踢飞了木桌,飞落在数丈之远。   本以为是什么仇家,未想,竟是白子画。   杀阡陌登时火冒三丈:“白子画,你发什么疯?”   “邪魔妖道,人人得而诛之!”白子画冷喝一声,并不解释,断念剑朝他面门刺去,杀了他,自己心就可以平静了。   杀阡陌气得眼睛都红了,几十年不见,一见这人就想要自己的命。   好,好!   “小不点儿,你去一边,不要让我们伤到了你。”杀阡陌吩咐着她,一把拔出了绯夜剑,现在的自己早已经恢复,这些年也不曾落下修练,白子画未必是自己对手!   小不点儿?   白子画听见这名字,胸腔鼓噪着的怒火和嫉妒丛丛燃烧起来,他可是记得杀阡陌曾说过,小不点儿是他恋慕之人,便是这么个小豆丁是的丫头么。   他怒得几乎失了理智,那些愤怒之中,又参杂着说不清的酸楚心慌,攻击得更加猛烈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花千骨只是打酱油的哈,嘿嘿   ☆、第 18 章   “杀姐姐,你们不要打了!”   花千骨在一边急得跳脚,看两人从地上打到天上,再打到房子上,只见四处烟尘滚滚,瓦砾四飞,吓得下面的行人匆匆四逃。   突然肩膀叫人拍了一下,花千骨一转头时,却见一个艳光四射,美貌逼人的少女正盯着自己,盈盈一笑。   她呀了一声,看着对方容光焕发的脸庞,一时说不出话来,只觉得这人感觉十分熟悉,但又确定这般美貌的少女,自己定是没有见过的。   “女魃,多年不见,别来无恙啊。”   “我不叫女魃,我叫花千骨!”花千骨盯着对方看得有些发呆,除了杀姐姐,她便是自己见过最美的女子了,而且浑身充满着一股圣洁之气,让人窥之不敢亵渎。   遥歌楞了下,又莞尔一笑:“我倒忘记,你应该忘记我了。”   “我应该记得你吗?”花千骨一脸茫然,还想再问,又被白子画两人打斗吸引过去。   “他为什么要打杀姐姐,他们有仇吗?”花千骨只见两团白紫影子在空中闪来闪去,惊得冷汗涔涔。   “别介意,爹爹和娘亲吵架了,小夫妻打打架,很正常的。”遥歌朝她眨眨眼,然后默默观望。   “什么,你,你说他们是夫妻?”   花千骨惊呼了一声,然后又捂着嘴,小声道:“那他们真是太相配了,可是为什么要打架呢……你能不能阻止他们呀?”   “不必,他们很快便会休战。”遥歌轻轻一笑,似胸有成竹。   杀阡陌与白子画在半空中斗了半晌,觉得心累无比,突然一咬牙,猛地撤回了剑,他倒是要看看,白子画是否当真要取自己性命。   白子画原本灌注了全部内气与剑上,雄厚猛烈势不可挡,哪知送一剑刺向杀阡陌心口处,他却收回绯夜剑,不避不让,反而朝自己勾起一笑。   该死!   离着他心口处半寸位置,白子画猛地一个翻转旋身,抽回断念,只是那所有挥出去的功力都反噬在了自己身上。   胸口像被大石压上,沉闷难受,后退数步,差点站不直身,勉强才稳住,嘴里喷出了一口血来。   “白子画!”   杀阡陌没想到他生生撤了回去,见他吐血便什么也忘记了,扑了上前,“你没事吧?”   白子画一手撑着断念剑,抬头看着他,见他关切眼神,心中一喜,那些想要杀人的想法,早抛到了九霄云外。   “你还是在乎我的对不对,白子画,你刚刚心软了是吗?”杀阡陌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,满眼都是喜色。   “杀姐姐,你没事吧?”   花千骨跑了过来,脸上满是担心。   杀阡陌眼中的喜悦,在听见她的话时,如泼了一盆冷水,清醒了过来。   白子画是小不点儿的……   “小不点儿,杀姐姐没事,杀姐姐只是与白掌门切磋一下而已。”说完,他表情有些怪异,摸了摸花千骨的发,笑盈盈道:“我不是让你上长留么,这位便是长留掌门白子画,你若能得他教导,以后必是一块美玉天成。”   听闻这话,白子画冰冷目光看向他。   “白子画,看在你我过去交情上,你便带她上长留,做你门下弟子如何?”反正他们已经相遇,后面的事,无论怎样,应该都会走向那个结果吧。   白子画是小不点儿的。   他苦笑一声,想到了那场赌局,白子画虽是名义上输了,可实际上,小不点儿还是重新爱上了他。   这便是天命注定吧。   白子画一双眼死死盯着他,似恼似怒,却是霍然起身,冷声道:“我白子画不会再收徒!”   说完,甩袖而去。   什么?   杀阡陌想也未想,便拦住他的去路:“白子画,你一定要收下她!”他怎么不按牌理出牌呢?   “杀姐姐,如果这位仙人不愿意,你就不要为难他了。”花千骨不想看见杀姐姐为自己这般求人,躲在他身后扯了扯他的袖子。   杀阡陌却是打定主意,当下拽着白子画到一边,咬牙切齿道:“我只求你这一件事,你也不肯应我么,师父,你当真如此无情?”   那一声师父,听得白子画心中一震,久远得恍如隔世般。   过去那些相处,那些他与自己的斗嘴撒娇,都瞬间涌上心头,六十年了,原来自己从未或忘过。   “这女子,与你是何干系?”白子画沉默了下,才问出,却是垂下眉头,像是怕看见他的眼神。   杀阡陌怔了下,看着一边与遥歌站着的花千骨,笑了:“这很重要么?”白子画看了他一眼,没有说话。   “是妹妹,和琉夏一样重要的存在,师父,你可愿意给弟子这个面子?”杀阡陌笑得灿烂,仿佛又变成了那个过去的木白。   白子画心中暗暗松了口气。   “好,那我便给她一个机会,要是她不能让我满意,我便不会收她!”白子画退开一步,与他拉开了距离。   只是妹妹么?他默默的扫了一眼花千骨,果然看着顺眼了些呢。   杀阡陌犹豫了半晌,然后还是忍不住道:“白子画,倘若,倘若以后你爱上这孩子,便勇敢一些吧,否则,总有天,你会后悔。”   这是自己给予他的忠告。   “你胡说些什么?”白子画心中怒极,面无表情的脸上更阴沉了几分,刚刚涌起的那抹愉悦,瞬间在他的话里被浇了个透心凉。   “我知道现在你不明白,但总有天,你会明白的。白子画,我只能告诉你,你敢伤小不点儿半分,我便屠你长留满门!”   他一说完,旋身而去,白子画拳头握得发疼,这杀阡陌到底在胡说什么?竟然为了这个小丫头,对他说出这种话?   遥歌只觉得爹爹身上的冷气更加逼人,让人不敢靠近,果然,娘亲惹怒了他啊,当下扯着花千骨,与他一起离开。   花千骨没想到杀阡陌就这样扔下她,心中失落,但还是乖乖听他话,跟着白子画上长留。   只是一路上,白子画态度冰冷,让她心中畏惧。   既是他亲自开口,白子画最终还是应下了,回到绝情殿里,便让遥歌安排着她的住行,却命令花千骨不许靠近他的主殿半分。   白子画让杀阡陌扰得心乱,本来打算是要了结这个劫,却无论如何也是下不了手,推不开,躲不掉,既不能近,也无法爱,他终于体会了花阡陌当初所说的世间诸般苦。   过去的数百年,一直清心绝情,连情绪波动都甚少,活得没有痛苦,可也没有快乐。   “杀阡陌……”白子画走进杀阡陌当初所住的房间里,六十年过去,屋里的一切都没有变过,墙上挂满的画,成了这些年,心头唯一的慰藉。   他情不自禁的靠近墙根,冰冷手指摩挲着那画上人的面容,他的画技很好,可这画,还是没有真人好看。   几何时,他也开始注意到人的外貌了……   爱不得,恨不能,白子画头一次陷入这般进退维艰的地步。   伤他不能,爱他亦不能。   左掌五根手骨从袖袍中带着的囊里拿出了那一捋紫发,当初是以什么心情收好这断发,他不知道,只是,这却是一切源头的开始,扔了数次,还是扔不出。   “爹爹,花千骨求见。”遥歌声音在外面骤然响起。   爹爹又偷偷来这里了啊。   白子画将发结收好,走了出去,面色恢复如常。到了花千骨所住的偏殿,只见她有些局促的在院子里打着转。   见他前来,连忙跪下道:“师父!我,我应该做什么?”   这殿上太过清冷,除了白子画和遥歌姐姐,便不见其它人,她觉得这里太过的孤寂了点。   白子画走近几步,打量着她,她还是个少女模样,不过十二三岁,脸上还有些肉肉的,虽不是十分漂亮,倒也是个清秀佳人,杀阡陌不会喜欢这般幼龄小儿吧……   但魔君本就不是一般人,连自己这个师父都,都敢做强上的事,还有什么不敢做的?   “你和杀阡陌是什么关系?”白子画冷声问道,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,何必让他如此照拂?   “啊?”花千骨抬头,只觉得他冰冷的脸上似乎带着一股莫明的敌意,呆了下,才摇头:“师父,她是我的杀姐姐呀,她救了我的家人,对我很好,我真的很喜欢她,师父你不要生杀姐姐的气。”   遥歌说两人是夫妻,花千骨也傻傻的相信了,因为他们站在一起时,眼波之间,的确是有着一股情意交汇。   “不要叫我师父,我现在还未收你为徒,一年之后,再看吧。这些时间,遥歌会教授你。”白子画声音平淡,微微垂下头,被手套包裹的左掌紧紧握起,疼痛又强烈了几分。   这辈子,他只有木白一个弟子。   “哦,哦。”花千骨连忙点头,看着白子画离开,只觉得这长得极是好看,却十分冷漠的未来师父,好像很不喜欢自己,可杀姐姐却要自己做他徒弟……   杀阡陌回到了魔宫里,还是心事重重,那两孩子现在应该已经上了长留了吧,小不点儿,不知道可还好。   琉夏进来,就见他颦眉忧思的样子,表情有些复杂,以前的哥哥一向肆意,可自从恋上那白子画之后,便失了三分洒脱。   “哥哥,墨已经晕开了呢。”   她上前,温声提醒着。杀阡陌回过神,低下头,只间笔尖一滴墨水滴下,晕在了画像的脸上。   白子画……   琉夏却是捂着嘴吃吃一笑:“哥哥,你画的白子画,可比真人好看多了……”   一开始,自恋的哥哥画的是自己,却不知何时起,画上的人慢慢变成了白子画……   “哥哥,我担心竹琉和百忍两孩子,他们性子太随意自我,长留是什么地方,岂不是要吃苦头,你就帮忙去看看嘛。”   说着,抱着他胳膊撒娇着。   哥哥明明想着白子画,却不敢去见他,明明以前他不是这样的,到底是什么缚住了哥哥自由的心?   “琉夏啊,若是白子画有他的真命天女呢?”他说着,垂下了眉头,如果那天命女是别人,便也罢了。他会不顾一切的抢来,可是小不点儿,他却是不想伤她。   再加上白子画对自己的态度若即若离,也无法辩清他对自己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意……   琉夏楞了下。   “哥,什么天命不天命,哥哥几时也信命了?我命由我不由天。”琉夏冷笑一声,天命不过是软弱之人的借口而已,不敢争取,不敢反抗。   “在琉夏心中,哥哥的幸福最重要,若那天阻止了哥哥的幸福,妹妹便帮你反了它!”琉夏声音轻柔,却字字真切。   “好妹妹。”杀阡陌心中微震,摸了摸她发,目光看向远方。琉夏见他还犹豫,摇了摇他:“哥哥,去啦,他们必竟还是孩子,你能不牵挂?”   杀阡陌最终还是坐不住,那两个臭小子得自己和琉夏亲自教授,能有什么危险,完全不必自己担心。   所以他直接到了花千骨所在的地方,发现她竟是没有住在当初的殿里,心情变得有些复杂起来。   白子画竟是安排她住在了西边的偏殿里?   离得这般远,怎么相处?   刚进了院子里,就见花千骨正在劈柴,来了几日,她才知道这上面是没有饭吃的,没可能让未来师父和遥歌姐姐给自己做,所以她只好自己动手了。   ☆、第 19 章   “小不点儿?”   花千骨惊了下,转头见是他,惊呼一声,扔下斧头跑了过来,欢喜道:“杀姐姐,你怎么来了,啊,我知道,你是来找未来师父的吧。”   “不,杀姐姐是来见你的,才不是见他,你也不能告诉他,我来见你了,知道吗?”   杀阡陌温柔一笑,看她因为干活而脏了脸蛋,拿着袍子帮忙擦了擦脸。花千骨脸蛋通红一片,杀姐姐好温柔哦,难怪未来师父这样冷的人也会喜欢她。   “小不点儿,白子画可有欺负你?他要是对你不好,你只管找杀姐姐便是。”杀阡陌说完,扳下指头,做成了骨哨给她。   “杀姐姐,你对小不点儿太好了。我,我……”花千骨眼睛一红,从小自己命带煞气,村里人都不喜欢自己,这位漂亮的姐姐却对自己这般好,她一定会努力当上未来师父的徒弟。   白子画在杀阡陌闯进长留结界时,便感觉到了他的存在,在房里正在打坐,本来以为,他是来找自己的,心里还暗暗欢喜着。未想,等了半晌,却并没有人前来。   白子画再坐不住,寻着杀阡陌身上魔气而去,便看见了让他目呲欲裂的一幕。   什么只是妹妹!竟然自残来给那小丫头做成骨哨!   白子画站在一株桃花树后,拳头握得死紧,看着两人形态亲密,如何也不相信,他说的是真的。   在见到两人拥抱后,再克制不用心中的酸气和怒火,刷地一把拔出了断念剑就飞刺而出。   “小不点儿让开!”   杀阡陌一把推开花千骨,飞身而起,退后数丈,落在了一棵开得正艳的桃花树上。   这长留山上的桃花,永开不败,是长留最美的一道风景。   “白掌门,你还想找我拼命么,一来就这么杀气冲天的为哪般?”杀阡陌脸上也是有些恼意。   “杀阡陌,你好大胆子,这里是长留,你一介魔王,竟是大摇大摆的走进来,可是将我白子画放在眼里了?”   杀阡陌看着他愤怒的眼神,嘴角的笑意更深,白子画啊,你终于也会愤怒了,面上也终于有表情了么。   听了他的话,他却是调皮的眨眨眼,手指卷着一捋发丝把玩,笑得娇媚动人:“我没把你放眼里,只把你放心里了,白掌门还满意么?”   白子画脸上的杀气顿敛,这人竟是这般大刺刺的说着情话,他是无论也做不到的,脸皮也忍不住的发热起来。   “花千骨既入了我长留,便不宜与你魔界为伍,你若是为她好,还是少与她接近的好。”   白子画咬牙道,看着那远处躲在桃花树后偷偷看着的少女,眉头一皱。他来长留,竟然不是来见自己,而是来见这丫头……   心里堵着一口气,让他甚不舒服。   杀阡陌总算听出了他话里的那点酸味,楞了下,脑子里浮起一个荒谬的念头来,白子画,他不会是在吃醋吧……   他实在没办法把这两个字和这冷心肠的家伙联系在一起,怎么可能会吃醋,看见一次就拔刀相向,只怕是将自己当成仇人呢。   当年,自己把他强上了,对于自尊心极强,高高在上的长留尊上,很痛苦吧,只怕是还在恨着自己呢……   明明当时痛的是自己呢……   “本座想来就来,想关心谁就关心谁,不需要你的同意。”杀阡陌一脸傲然,却是激怒了白子画,冷硬的脸色更铁青了几分,飞身而起,断念剑在空中划下,削断了杀阡陌站立的桃树,断枝落下,桃花瓣雨纷纷飘扬。   “好你个白子画够了啊,把本座当软柿子捏是不是,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?”   杀阡陌也恼了,手中的绯夜剑骤现,两人在空中打斗着,引得下面摩严和笙箫默都注意到了不对,纷纷往着绝情殿赶来。   白子画手中一团猛烈真气挥出,一个迅疾追上,落在一株粗壮的桃树上,断念和绯夜砰地一声相撞,发出一阵嗡嗡声。   那绯夜和断念却是突然跳跃起来,飞了出去,两人微讶,只见一红一白的飞剑在空中交汇转圈,像是在嘻戏一般。   “白掌门,看来你的断念剑,喜欢上我的绯夜了呢。”   没有了剑,杀阡陌一手揪住他的衣领,白子画身上那股熟悉的淡淡的冷香,让他脑子有些沉醉。   “别胡说!”白子画咬牙切齿的低声道。   “以后,没有我的允许,不许再来长留,也不许靠近门中弟子,特别是女弟子,魔界中人,休想染指我正道弟子。”   杀阡陌咯咯一笑,两人的距离太近,他手指在白子画脸上刮了刮:“白掌门以为是自己谁,竟命令起本座来了?白掌门这么介意,莫非是在吃醋。”   “胡说!”   白子画恼极,像是让人看穿了心思的狼狈,手掌狠狠的覆在他的脖子上。杀阡陌嘴角弯弯,笑得恶劣:“白掌门看来真的很恨我啊,你门中弟子都赶来了,你要不要借此机会了结了我?”   说完,还故意仰起了雪白的脖子。   白子画恍了恍神,有种想要一口咬上去的诡异冲动。   下面的人,只看见两人在缠斗着,见白子画手掐在杀阡陌脖子上,下面的人都兴奋了起来。   只有花千骨紧张得大叫:“尊上,不要伤害杀姐姐,求你了!”   摩严皱眉道:“这魔头怎敢来长留,看来子画已经降服住他了。”眼中有些得意。   “小不点儿,别担心杀姐姐,他伤不了我。”   杀阡陌听着花千骨的喊声,心中一暖,当下一掌拍在白子画的胸口上,两人飞身而起,直冲云宵之上,断念和绯夜重回手中,杀阡陌郁闷了许久的心情,突然变得好了起来。   “白子画,你我从未真正的比上一比,我今天倒是真的想知道,是你厉害,还是我厉害,你可不许留情。”   白子画冷声道:“绝不留情。”   说着时,声音却是带着些淡淡愉悦。两人一个是上仙一个是魔王,前世也不曾真正痛痛快快的打过一场。   两人都无心伤对方一分,但又想切磋比个高下。   绝情殿上聚集的众人,只看见两束光,飞快的移动,一会儿飘忽到左边,一会到右边。   “遥歌姐姐,他们不会有事吧?”花千骨小声的问着,实在是担心不已。遥歌抚着下巴微微一笑。   小声回道:“别担心,夫妻间打打架是小情趣。”   花千骨红了脸,又觉得遥歌姐姐说得不错,虽然未来师父看着杀气冲天,可方才她观望半晌,却发现他从未使过杀招。   两人在空中打了半晌,却是不分上下,从半空打到了长留后山的绝崖之颠上。这样下去不是办法,总是要分下胜负的。杀阡陌心念一动,突然捂着心口,秀眉紧拧,极是难受的模样。   “杀阡陌,你怎么了?”   白子画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查看,杀阡陌在一刹那,一剑挥出去,抵在了他的脖颈边上,得意一笑:“白掌门,兵不厌诈的道理你怎么不懂?我若是你敌人,刚刚就可以杀死你了。不过,还是我赢了!”   他得意的收回剑。   白子画这才知道他是假装的,脸上一黑,有些微恼,又无法真正生气。刚要转身,杀阡陌便揪住他的两只耳朵,红唇印上他的薄唇。   那唇上温软的触感,那种触电般的颤栗,让人头皮发麻。   白子画心头一震,右掌微张,想要一掌将他挥开,那手却如何也推不出,像是木头一样的站立着任由他亲。   “白子画,若是有天你爱上小不点儿,那时,请告诉我一声,我便可以对你收了心。”   正在他意乱情迷之时,杀阡陌含着淡淡哀伤的话传入他耳中,震得他心中一痛,猛地推开他退后三步。   收心,便是不爱他了吗?   想到这样的可能,白子画心脏如刀绞般,像是被人狠狠撕扯着每一根筋骨般的痛不可抑。   “关那小丫头什么事!你凭什么决定我该爱谁?”   他实在是气极,有种想要将眼前乱他心,却犹不知的人吊起来狠狠打一顿,最后却是什么也没做,只是拂袖而去。   见他离开,杀阡陌只余下一声幽幽叹息。   回来时所有人都关注着结果,白子画却是阴沉着脸,哪里理会旁人,只进了自己房里,砰地甩上门。   摩严看他这般脸色,喃喃道:“子画脸色这难看,莫非是输给了那魔头?”   白子画仿佛钻了牛角尖,心里越发静不下来,见着花千骨单纯天真的模样,便涌起股怒意,有意无意的寻她麻烦。   遥歌在殿外教授她御剑之术,花千骨几次都学不会,摔了下来,白子画不知何时突然出现,冷冷道:“如此愚钝,便需得多练才行,别以为你是他送来的人,我就会给你放水!”   花千骨只觉得自己在未来师父的目光下整个人都要缩到地上去了,师父对自己好像敌意甚大,先前不得其解,后来遥歌姐姐点拔她一二,说是白子画在吃她醋,她方才大悟过来。   “弟子谨记。”花千骨低下头,鼓巴着脸蛋,想了想,又大着胆子小心的靠近了几分:“尊上,你放心,杀姐姐虽然很漂亮,我也很喜欢她,但是我的喜欢只是姐妹一样感觉,弟子绝对不敢对杀姐姐有非分妄想。尊上你不必吃醋……”   “你说什么?”   “没,没,弟子什么也没说。”花千骨连忙闭上嘴,自己真是冤枉得慌,不过好在,未来师父虽是严厉了些,但并没有什么不好。   只是,本来之前自己还觉得他住的殿里冷清了些,做了饭菜,想要拉着遥歌姐姐和尊上一起吃,听了遥歌姐姐一袭话,哪里还敢找他。      ☆、第 20 章   本以为事情很快就平静了,花千骨觉得自己做夹心饼干也很辛苦啊。但是这天,杀阡陌又大摇大摆的来了。   他在殿里翻阅着书藉时,这才发现自己当初把七绝谱也给带走了,不管怎么说,这也是长留之物,总归是要送还的,要是让摩严这老顽固知道了,还以为自己偷了东西。   想到白子画反正要送给小不点儿的,所以就直接越过白子画,到了小不点儿的院子里。   花千骨正在练剑,看见他来时,本来欢喜得想要扑去抱住她,但是一想到之前未来师父对自己的态度,和遥歌姐姐的指点,一下猛地刹车。   “杀姐姐,你来啦!”   杀阡陌一脸莫明,小不点儿这是怎么了,平常都是像小鸟一样的扑进自己怀里来呢。   “过来,让杀姐姐抱抱!”   花千骨摇摇头,她哪里还敢,一边保持着距离,笑道:“杀姐姐,尊上醋劲好大,我要是跟你太亲近,他一定会再生气的。”   杀阡陌听了,脸色微沉,“怎么,那白子画为难你了?”   “没有没有,尊上对我严厉,也是为我好,绝对没有为难我。”花千骨狠狠摇头。   “那便好。”杀阡陌说完,然后上前,将手中的七绝谱给她,“这是长留之物,以后你会是他的弟子,这七绝谱你且收下吧。”   花千骨呆了下,犹豫着要伸出手。   却突然感觉到道骤风拂过,只见一道白影扑来,杀阡陌手中的七绝谱便落在了白子画手里。   “白子画你做什么?”   “既然要归还,也应该是归还于我!”白子画紧紧皱眉,心中泛起些慌色来,这是自己送出的东西,他现在却是还了回来,这代表什么?   “白子画,不许你欺负小不点儿,明白吗?”   见他收走,杀阡陌最后也没有再多说,反正他最后还是会送给她的。白子画睨了他一眼,冷哼一声就甩身而去。   那之后,花千骨觉得自己的日子简直在冰天雪地之中,每次在遥歌教授自己时,白子画就时不时鬼一样的闪现,吓得她小心肝儿扑扑直跳,觉得这未来师父比魔鬼还要可怕些。   但是在他厉言喝斥教导之下,花千骨发现自己进步神速,心中暗暗感激。一边帮着杀姐姐说好话,却似是投了白子画所好,他的态度变得好了许多。   “尊上,女孩都喜欢温柔的人啦,你不要杀姐姐一来你就凶她嘛,你要是一直这样,会吓跑她,让她难过,会心灰意冷的……尊上和杀姐姐这么相配,本该是琴瑟合鸣才对啊……”   “行了,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丫头话还这么多。先下去吧,再两日仙剑大会便开始,你还需得多多练习。”白子画的声音温和了几分。   花千骨乖乖的退后,独余他一人在房里沉思,每每一思及,左掌便剧痛起来,越痛,那想念便加倍的清晰刻骨。   难道自己真错了么,一直退着,退下去,是不是有天,真如花千骨所言,他心灰意冷了……   想到这,白子画胸腔里涌起恐慌来……   门突然砰地一声让人推开,就见摩严风急火燎的找了过来,脸上似喜似忧。   “师兄,有话便说吧。”   “子画,前日新进弟子里,来了一对兄弟,那兄弟二人送了一份印贴与我,你道是谁,竟是琉夏的孩子,杀阡陌不知道打什么算盘,竟是让他们来长留做弟子。”   “这不是很好么,师兄不是一直想要将他带回来么?”   白子画看师兄严肃又有些诡异的表情,不知道他在烦恼什么,摩严默默的看了他一眼,又道:“便是如此也罢了,可是,那叫百忍的孩子,却是与你十分相近,我细细一问,才知他是杀阡陌的儿子——”   “什么?”   白子画表情骤变。   “子画,这杀阡陌让他们来长留,不管是何意思,我都不能拒绝,否则他随时可以让竹琉那孩子离开。”摩严重重叹息一声,本来依他本意,只要留下竹琉便可,但杀阡陌将另一个孩子也送来,只怕没这么简单。   “那师兄有何打算?”白子画掩下心中震惊,见摩严神色,并未有多想,但是他却无法按捺住心中的汹涌情绪。   “既然是竹染的孩子,我自然是要收下,而那另一个孩子,也先收下吧。如果他敢有什么异动野心,我也不会留情!”摩严后面说了些什么,白子画都没有注意,只是满心的烦闷。   待摩严一离开,白子画便迅速下了绝情殿,在暗中见到了那位叫百忍的少年,他正与竹琉在考场上舞剑,风姿绝然,英挺俊秀,仿如一株松柏。   白子画隐在一株树后,看得竟是有些呆了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?   杀阡陌,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解释?白子画想也未想,便立刻御剑而飞,直闯杀阡陌的魔宫。   他本与琉夏在殿里聊着美肤心得,然后便见白子画煞气冲天的出现在殿门口,两人都是惊了下。   “妹妹,你先下去吧。”   杀阡陌冲她道,然后指了指一边的坐位,笑得生疏:“白上仙,今日来,有何贵干,莫非又想要来除魔卫道?”   白子画一个箭步上前,捉住他的手腕:“那个孩子,是怎么回事儿,师兄说,说是你的儿子?”   “你是说百忍啊。”杀阡陌脸上笑眯眯,然后拍开他的手:“白上仙,如果我说百忍是我生下来的孩子,你信吗?”   他是正,我是邪,他倒是想看看,白子画知道自己男人生子,会怎样的表情,只怕是又是一番鄙夷吧。   “你说什么?”   白子画眉头紧紧拢起,他的话他是有听没有懂。   “那孩子,长相为何与我相似,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一个解释?”白子画忍不住问道。   “和你没有关系,他是我的儿子。”   杀阡陌气恼他当初作为,而且他也未必想认这么个孩子,既然他不想与自己扯上什么关系,儿子自然与他没有半分关系。   可他的话叫白子画无法信服,他生了个儿子,还刚好与自己长相相似度有百分之九十,若是没有那一晚,他可能还会相信……   “是么,说实话,不要骗我!”   白子画见他得意洋洋的样子,握着他的手一紧,心也紧张起来。   “你想让我说什么,这就是实话,白上仙,你可是高贵无比的长留掌门,与我这般拉拉扯扯的,不太适合吧?”   杀阡陌退开一步,暗恨自己少女怀春般的心情,靠近一步心慌,退后一步失落,当真讨厌这种情绪。   “还在说谎?”   白子画恼极,手上微微用力,将杀阡陌按坐在藤椅上,冰冷的眼眸与他对望:“这孩子,是我的,对不对?”   在见过那孩子相貌之后,他便粗粗的查了一番这孩子的生辰八字。   杀阡陌惊了下,忽而一笑,有些凉薄:“是又如何,不是又如何,白上仙,你敢认吗?”他讥诮的勾起笑,他便知道百忍到了长留,白子画见了,定会来寻自己问个一二。   他倒并非想要做些什么,只是要让白子画时时刻刻难受一番,提醒着他。   “果真,是我的孩子?”   白子画震了下,看着他,“为什么?这,这怎么可能,你,你是男人……”   杀阡陌敛下眉头,又慢慢扬起笑:“遥歌那孩子,不简单,我想,是她给我的那颗药改变了我的身体,白子画,你放心,我不会宣扬出去的,而且,我也觉得你不配当他爹爹,你就留着你长留掌门的位置一直坐下去吧!”   说完,他一甩袖,背对着他,“你走吧!”   白子画神色恍惚的离开,事实如雷击心,让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才好,杀阡陌,他竟然给自己生下一个孩子。   回到绝情殿,他依然还久久回不过神来。待到遥歌进屋里,他猛地握住了遥歌的手,厉声道:“你到底是什么人?”   “爹爹,你去见了娘亲吗?”   遥歌不怒不喜,只一双眼睛亮晶晶看着他:“可有替遥歌问候娘亲?”   “回答我!”   她身上并无妖魔之气,应该不是什么邪物。   “爹爹,我是你们的遥歌呀,不管我是谁,我也不会伤害你们。”遥歌苦笑一声,垂下了头。   “你为何对他做那样的事?”   白子画瞪着她。   遥歌一脸无辜,“爹爹,我只是希望你和娘亲在一起,而孩子,是一个永远维系的纽带,娘亲若是对你无情,他可以选择不生的。”   “这,这是不对的,他是男子,我也是男子,而且我们的身份……”   白子画惨白着脸,心中震痛。   “爹爹,遥歌便退下了,你且好生休息。”遥歌见他沉默不语,抿嘴一笑,默默退下,看着那天上一弯明月,忍不住轻叹一声。   白子画再无法静心,犹豫了半晌,从袖口里摸到了一捋紫发,许多年前的初见,仿佛还在眼前浮现。   白子画蹙着眉头,直接抽出一根发丝,套在手指上,一点蓝焰燃起,将发丝烧成灰烬。   再次打开知微,终于有了影像。   只是这一看,却是叫他面红耳赤。杀阡陌浑身赤,裸,泡在雾气缭缭的温泉池里,旁边四个美婢,在帮忙着给他擦背搓手。   白子画总算明白当初他为什么那般自在了,自己却看得心头火起。   “谁?”   杀阡陌本是在闭眼享受着美婢的伺候,却突然感觉到了一种窥视感,陡然睁开眼来。   “主人?”几个婢子一脸惊讶,杀阡陌脸色微沉,皱眉道,“行了,你们先下去吧。”   待四人离开,诺大的浴池里只剩下自己,他站起身,□□的胸膛上水滴滑下,杀阡陌看了看四周,长眉紧拧,他倒是要看看,谁这么大胆包天。   当下十指合并,再摊开,手上一团橘黄光晕乍现,杀阡陌手掌心上浮现出镜像来,一见竟是白子画,惊了一下,不知是气还是怒的好。   好你个白子画,竟然敢偷看我洗澡!   杀阡陌心中恶念一起,他既敢看,本座还不敢露么,不再扭扭捏捏,反而在池里慢条斯理的清洗,一边还极其色,情的抚摸着自己。   果然,片刻后,那种被窥视的感觉,瞬间消失。   杀阡陌挑了挑眉,心中半喜半忧,正人君子的白子画,最重礼法的白子画,竟然在偷窥别人洗澡!   对方香艳的洗澡画面,最终还是让白子画不敢再看,结束了知微,脸上却有些燥热。   如今遥歌已经长大,平时他所有的时间便用来打坐修习,只是,听了遥歌那一席话后,清心决念上一百遍,却再也无用。   杀阡陌却是坐不住,过几日后,还是忍不住的来了长留,一来看看两个孩子,二来看看小不点儿。白子画是她的,他怎么能半夜偷看自己洗澡,他应该提醒他一下才行!   到了长留,找到了百忍住的地方,却远远窥见一抹熟悉人影站在树后,他楞了下,白子画竟是躲在一边偷看两个孩子。   他眉头深锁,越来越看不明白白子画这个人。   白子画却是瞬间感应到了他的存在,目光如电的看了过来,既是让人发现,杀阡陌也没打算躲藏,而是飞身而起,往着绝情殿后山而去。后山风景秀丽,漫无人烟,以前他时常来这里偷野味打牙祭。   “你怎么来了?”   白子画问道,再也无法冷声,在知道他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生下孩子,他便再无法如从前那般冷硬心肠,当初那样心慌的离开,只是脑子太乱,一时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。   他的付出,对比的是自己卑劣的懦弱,让他深觉自己的不堪,配不上这人的深情与美好,可,要他眼见他与别人在一起,白子画又万万无法忍受。   他刚刚站定,杀阡陌便一阵风似的掠到他面前,咬牙切齿道:“白子画!你昨夜竟然偷看我!”   白子画俊脸轰地一下变得通红一片,看着他质问的眼神,突然有些心慌起来,想要解释却显得有些笨拙。   “以后不许再这般,以后,以后你是小不点儿的爱人,你要偷看,也该是看她……”   说完,他心头竟有些酸涩。   白子画前一刻还有些心虚羞愧,听到他后面的话,心中一怒。“与那丫头有何关系,你在胡说什么?”   “我在说,那丫头是你天定的爱人,我希望你好好对她,过去的事情是我自己一厢情愿,我知道你也许是因为孩子的问题才有些异常,但是这是不必要的,你也不必为难。”   白子画却是冷笑一声。   “堂堂的魔君,竟然变得如此善解人意!要是当初你也这般,我又何苦被你拖入深渊?”如今,在他无法退出,无法救赎时,他却说想要出这般想要退却的话。   杀阡陌只觉得他的表情有些危险,忍不住吞了吞口水。发现自己有些畏惧的动作又暗暗一恼,仰起下巴哼了一声:“我杀阡陌敢爱敢恨,既然你心无我,我自然不会强求,只要小不点儿能幸福,我便满足了,总有天,本座会忘记你……”   那些难过和揪心,总会随着时间而消磨掉。   白子画听得心头火冒三丈,小不点儿小不点儿,他满脑子只有那个丫头吗?还说只是妹妹,真的只是妹妹么?   听着对方喋喋不休的话,白子画一恼,失控之下,就做了自己以为永远也不会发生的事。   ☆、第 21 章   杀阡陌被一阵大力推搡着,撞在一株粗壮的桃花树上,白子画微凉的嘴唇毫无预兆的压上他的唇,笨拙而生疏的咬着他蔷薇般的唇瓣。   清甜的味道让人着迷,白子画仿佛魔障了般,双手捧着他的下巴,粗鲁而凶猛的吻住。   只有堵住他的嘴,才不会再说那些恼人的话,伤人的话。   杀阡陌只是呆了几秒,脑子空白了下,然后就更加主动的抱住了对方,十指□□发中紧紧揪住,唇舌交缠间,如水蛭般吸吮掠夺。   多少个午夜梦回,两人彼此在绮梦中梦见对方,伴着那甜蜜而苦涩的美梦抵死缠绵。   可如今这竟成了现实,杀阡陌脑子里成了浆糊,小不点儿完全甩到了脑后。两人拥抱着,倒进了铺着薄薄桃花瓣的地上,伴着淡淡花香,在漫天花雨之中,将那只敢在梦中做的事,倾刻变成了现实。   伴着疼痛与淡淡血腥味,杀阡陌痛得皱眉,却又忍住了,看着白子画失控迷乱的眼神,心中涌起一波波快要将自己腻死的甜蜜和得意……   一场颠狂□□,清醒过来之后,二人心中各有不同,白子画懊恼自己竟是在这露天场所做了如此之事,他的礼教去了哪里?   杀阡陌却是想到了小不点儿,开心之余,心中觉得罪恶感涌上。   “白子画,你的手怎么回事儿?”杀阡陌却是注意到,刚刚一直他都戴着手套,在他未注意时,便一把拽下,却是楞住。   那左手手掌,哪有半点皮肉,只剩下一串骨骼,看得让人毛骨悚然。他心中一抖,看向他。   白子画脸色一变,想要收回手,却让他握住。   “怎么回事?”   杀阡陌咬牙问道。   白子画只沉默不语,杀阡陌想到了什么,讶然道:“你沾过绝情池水?”白子画一震,抬头看向他。   杀阡陌一双冷然眸子,瞬间变得水汪汪。   在他一个猝不及防时,将衣衫还未拢好的白子画重新扑倒在地,揪着他领子,颤声道:“你爱我,对不对?”   白子画看着他,只是不语。   他可以轻易说爱,可自己却不能。   “你怎么可以这样卑鄙?”杀阡陌看他不说话,心中又喜又悲,既然他爱自己,那他便别想退开,自己的灰心意冷,也只是以为他永远不会爱上自己。可绝情池水骗不了人,也许是哪里出了错,也许自己的重生一开始便出了错。   “白子画……”   他轻叹一声,然后低下头,吻上白子画本已经被亲得红肿的唇,他等了六十年,方才知道他的真心。   一手握着那左掌,与那冰冷的骨骼十指交握,心脏仿佛也感受到了那股痛楚和火热。白子画所有的防御在他发现自己的秘密时已经崩塌瓦解。   “子画,白子画,这次你休想,休想像那样逃开。”杀阡陌欣喜中带着霸道,一边亲吻着,一边咬牙切齿的警告。他不是小不点儿,不会容忍他的所有,他不爱自己便罢了,但是爱上,他便不许他退却。   至于小不点儿,他只能有负于她了,自己终究是自私了一回。   那么久,忍了那么久,一旦卸下心中的池城,白子画压抑了数十年的情意,如潮水涌上心头。   如果自己的一再避让,只是让他受伤,那为什么不能勇敢一点?   连小小的遥歌都告诉他,人不应该懦弱的逃避,自欺欺人,这些年,他已经退得太远太远。   “白子画,别以为你沉默着,我就会放过你。我不会允许你两全,你敢再推开我试试!”   见他竟是在发楞,杀阡陌有些气恼的低吼一声。白子画轻叹一声,然后在他彷徨的眼神中,伸手轻轻拥住了他。   杀阡陌心中大震,这么多年,这是白子画头一个正面的回应。   “魔君之命,子画不敢不从。”白子画声音难得轻柔,杀阡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,正暗自喜悦时,却突然听得一声暴吼:“子画,你们在做什么?”   两人一震,白子画一个翻身而起,扯起地上袍子便裹在杀阡陌赤,裸身上,微抬头,便对上摩严震怒的表情。   “师兄。”   他只是微惊,然后很快平静下来,摩严脸色铁青,转身过去,冷声道:“子画,你何时与这魔头有了这种关系的?”   他如何也没有想到,自己最信任最忠爱的师弟,有天,竟与妖魔之王在后山的桃林翻云覆雨,要不是自己有事来寻他,是不是要一直被隐瞒下去?   白子画白着脸,颤抖着手将衣服穿上。然后帮忙为杀阡陌系好腰带,杀阡陌表情复杂的看着他,这一天,终于来了么。   两人才刚刚心意相通,便被摩严发现,白子画,这一次,你会如何选择,要长留还是要他,他真的很期待。   “师兄,是子画的错。”白子画走上前,表情有些愧色,自己终是,做了对不起长留的事。   摩严气得发抖,恨恨瞪着杀阡陌:“是他,是他对不对,是这妖人,是他把你变坏的,你是男人,你怎么能与他有关系?你如何对得起先师?”   “子画犯了错,但并不悔,师兄,子画自愿受惩罚。”   “你,你!”摩严咬牙切齿,拉着他到一边道:“子画,今日之事,只有我知你知,只要杀了这杀阡陌,便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,你也还是我的好师弟。”   白子画一惊,抬头看向他。   “师兄,我伤了他诸多次,再也不愿意伤他。”   “你,你是非要气死我是不是,且不说你们身份,你们都是男人,怎么能在一起胡闹!”摩严恨得牙根痒痒,转头看向杀阡陌,“你这魔头,到底对子画使了什么鬼计,他好端端的怎么会喜欢上男人!”   竹染因魔界中人而死,现在,连最骄傲的师弟也要失去了么。   摩严恨得红了眼,当下什么也顾不得,一把拔剑便朝着杀阡陌刺去,他要杀了这个妖人,是他,改变了自己最骄傲的师弟,当真可恨。   杀阡陌脸色骤变,便想要拔出绯夜剑,白子画心中一惊。   一个飞身上前,挡在了杀阡陌面前,摩严的剑尖刺进了一寸,虽不伤性命,但还是惊得目瞪口呆。   “师兄,你若想伤他,除非先杀了我。”   “你们一个两个,都被这些妖邪迷住了,竹染是这样,你怎么也这样?你是长留的骄傲,仙界的骄傲,你怎么能邪魔为伍?”摩严苦口婆心想要劝回他。   却不知,杀阡陌当初的那些鲸吞蚕食的影响,一点点浸透他的心里,苦苦压抑隐忍了数十年,相思苦累。   一旦爆发出来,便再也回不了头。   白子画知道自己叫他失望了,只是,这数十年来,自己违心了这么久,但现在,再不愿意自欺欺人下去,这一次,他不得不自私一回,顺心而为。   他噗嗵一声跪在了摩严面前:“师兄,子画愿意领罚,只是,师兄也不必再劝,我心意已决。”   如此表明,长留是再也呆不下去了。   摩严瞪着他,最后失望的拂袖而去,白子画看着他的背影,长长叹息了声。   “白子画!”   杀阡陌唤了声,看着他,眼睛隐隐有着水雾,这个固执的家伙,终于愿意开窍了吗?   他猛地一扑,再次扑倒在他身上。   “师父,你说得可是当真?”   白子画轻叹一声,看着他道:“我宁可愧于长留,也不想再有愧于你。”   他自认自当上掌门这些年,自己亦是兢兢业业,便是先师地下有知,也应该能理解三分吧。   “白子画,你是不是早就爱上本座了,是不是对本座早就一见钟情,爱上我的美貌了是不是?”杀阡陌双眸熠熠发亮,美得惊心动魄,他一把伸手进他怀里摸了两下,摸到了一朵打结的发。   正是他们第一次相交,他削断了自己的发丝。   依着白子画的脾性,他怎么会留下?   白子画只笑不语,这个问题,他永远也无法回答他。   那一日,白子画被九阁长老,两尊会审,白子画被魔界妖人迷惑,动了私情,罪不容赦,消息一传出,整个长留一片哗然。   白子画身为长留掌门,竟是恋上魔界中人,知法犯法,罪加一等,被革去掌门一职,并要在诛仙柱上受销魂钉一百八十颗惩罚。   杀阡陌当时听闻摩严冷厉严肃的话,便脸色大变,当下就想带着白子画离开,白子画却是拒绝,这是自己应得的惩罚,这是自己欠长留的。杀阡陌终究是懂他的,虽是恼恨他的固执死板,但最后还是默认了。   “子画,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,你若是后悔了,随时可以反悔,你便还是我长留掌门!”摩严到了最后关头,还是忍不住想要劝劝他。   白子画只是一笑,看着远方,“师兄,开始吧。”   摩严见他如此心冷如铁,一时也心灰意冷起来,门中诸多弟子求情,也没有用,门规就是门规,他对白子画太失望,太失望了。   “娘亲,爹爹这一百八十颗销魂钉下去,不死,却也,再无仙身……”遥歌站在杀阡陌身边,小声道。   杀阡陌一脸杀气,强忍着冲上前去将人抢走的冲动,这是他要求的,所以他只能忍着满心愤怒和心疼,却没有冲上去,这是他的长留,自己若在此杀戮,必会让他难过。   “不,他敢死在我前头试试看!”   他死死的拽紧衣服,若非白子画的要求,他哪里忍得住。以后,以后白子画便再与长留无瓜葛,让他断了所有念想也好。   整个诛仙台被一股强大的壁护笼罩,仙力浓厚,显然是怕杀阡陌闯进去。   白子画在冲着他笑,然后摇摇头,让他万万不可冲动,所以杀阡陌只能握紧了拳头,看着一颗一颗的销魂钉,从腿部开始,一颗一颗的钉进,密密麻麻,将他身上钉成了窟窿靶子。每钉进一颗,杀阡陌拽着袖袍的手便哧啦一声,扯烂一块丝帛来。   “爹爹,你还好么?”   遥歌感觉到他浑身肌肉紧崩着,握紧的拳头滴着血水出来,看得两边两个少年都倒吸了口气。   杀阡陌只是瞪着那诛仙台上的白子画,看着他身上血洞越来越多,每打进一颗,他人就抽搐了一下。   仿佛钉进的,是他的肉体,那种锥心剧痛,让他咬紧了牙关,才忍住没有冲过去。   这是白子画要求的,他必须要成全他。这之后,白子画再不欠长留,他便是自己的了。   “爹,可要我们上前去将爹爹抢回来?”百忍在一边再忍受不住,咬牙切齿道,杀阡陌却是瞪了两人一眼:“你们不许妄动!”   “爹,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老头子受罚,到时候心疼的还是你自己!”百忍嘀咕了声,虽然对白子画没有什么好感,但怎么说也是名义上的老爹啊,而且又和自己长得那么像。   白子画强忍着痛苦,这比之抽皮剥筋还要锥心刺骨的剧痛,但他却一直保持着清醒,不敢晕过去,眼睛直勾勾盯着杀阡陌,这人杀心颇重,他绝不能让他失控,所以他要保持清醒。   好在,他终是懂自己的,只是看着他惨白着脸,像是快要昏倒的样子,白子画竟是忘记了身上的痛,反而为他担心起来。   待到了一百五十颗的时候,白子画整个脸色已经呈灰白色,白袍更是被血水淹没,地上滴了一地血红。下面的弟子们都抽泣了起来,向着摩严求情,摩严却是冷着脸,不为所动。到了下一颗打进白子画肩头时,他再也撑不住,晕厥了过去。   杀阡陌整个心都揪了起来,双眼变得赤红一片。   待到第一百五十一颗要打进时,现场突然传来一声清喝:“住手!”   ☆、第 22 章   所有人都转头而去,杀阡陌嘴唇咬得出血,双手更是鲜血淋淋,也是转头惊讶看着遥歌。遥歌飞身而起,双手一挥,化开了那九阁长老结下的屏障,惊得所有人都倒吸了口气。   遥歌,他是白子画的弟子,可她几时有这般骇的能力了?   “遥歌,刑罚还未结束,你做什么?”摩严狠狠瞪着她,这丫头,也想与自己作对么。   遥歌负手而立,淡声道:“师叔,你真想要他死么?”说完,袖袍一挥,白子画身上的销魂钉皆脱落而出,身上仙索一断,整个人倒了下去,杀阡陌一个闪电般瞬移,抱住了奄奄一息的白子画,看着他身上的血洞,心痛得快要窒息,死瞪着摩严,眼中杀气骇人,但终究没有冲前去。   “娘亲,你带着爹爹离开,救治他,这里的事,交于我来!”遥歌脸上的气势一变,不再是平时那个温语笑言的美貌女弟子,杀阡陌虽疑惑她身份,但并未有多说,抱着白子画飞上火凤,朝着天迹飞驰而去,竹琉和百忍也急急跟着追究了上去。   “遥歌,你好大胆子,竟然以下犯上!阻乱刑罚!”   摩严怒吼一声,连一旁平时不爱管事的笙箫默也坐直了身体,看向遥歌。遥歌站上了诛仙台,当下手掌一挥,整个诛仙台轰然一声跨掉,惊得九大长老都是面色大变。   “你,你到底是什么人?”摩严抖着唇,终于发觉不对劲。   这诛仙台,乃是创派先尊所立,普通人怎能轻易破坏掉?   遥歌未语,只是身上突然金光大炽,身上的耀眼光芒,刺得在场所有人都睁不开眼来。   光芒渐渐隐去,只见那空中忽然现出一女子,雍容而慈悲的面容,面容娇美,浑身如浴春光,让人见之忍不住心中臣服,那女子下身,却是蛇身,悬于半空,垂目敛眉,圣洁得让人不敢心生亵渎。   “女,女娲娘娘!”所有人都惊得张大了嘴,人群中,不知是谁失声喊了出来。   当下一片哗然,所有人都噗通一声跪下。   摩严心中惶惶,既是震惊又是疑惑,女娲,怎么可能,她不是已经死了么?   “我从未真正死亡,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,却竟不知,过了许多年后,如今的修行之人,竟是变成了这般。”   女娲声音轻缓,却又饱含着隐隐压力,□□之神怎么会死亡,只是以着不同形态存在而已,她一世一世活下去,看着世间种种变化,本是不欲参于其中。   哪知,却是杀阡陌将自己带入了一次轮回里,她不能眼见再一次的悲剧发生。所以她也化成了普通的孩子一般长大,成了白子画的弟子。   “摩严,你虽一心为天下,却不知,你若再偏执下去,他日天下之难,皆祸由你起,他日血流成河,你如何负这责任?”   上一世她的灵魂寄生于杀阡陌的躯体之类,与他共生,所以便也见识了一番,现在的正与邪,分界已经越来越模糊,倒是那修行之人,行事越发的偏执起来。   杀阡陌这般至情至性之人,她实不愿意再见悲剧重演。所以才起了恻隐之心,有心干涉。   “竹染一命,还不足以让你明白么?”   女娲轻轻喟叹一声,摩严一听,顿时如醍醐灌顶,“求神女救回我儿!”女娲道:“竹染并未真正死去,还在魔宫之中,他的命掌握在杀阡陌手里,至于能不能救活,且要看他。摩严,你且好自为之,凡事太过偏执,便成了魔障,虽在仙门之中,又与那邪魔何异?”   “摩严知错。”摩严心中一震,垂下头。   众人再抬头时,却已经没有了人影。   摩严和笙箫默都久久沉默不语,是了,多年之前,那道震天动地的异相,便是女娲娘娘而起的吧,只是他们,想破头,也未想到,原来神女从未死去一直存在。   白子画在床上整整躺了半年,才恢复过来,只是,却再也没有了仙身,只剩下一尊普通的血肉之躯。   醒来的时候,他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,像是做了一场久远的梦。   “白子画。”   杀阡陌见他醒来,不见惊喜,反而咬牙切齿起来,“你呈英雄很厉害么,叫我担心了这么久,当真该死,再有下次,本座便吃你骨喝你血,听见没有!”   “魔君大人,关心的话,你也非要说得这么别扭么?”   白子画淡泊的脸上勾起浅浅笑,杀阡陌这才眼眶一红,紧紧抱住了他。却是突然一口,咬在了他的肩膀上。   “白子画,以后你的命,只有我能拿,谁也不能再伤你一根头发,包括你自己,否则,我可以为你杀尽天下人,包括你的长留!”   杀阡陌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,却听得叫人浑身一抖。他轻叹一声,还真是符合魔界头头的作风啊。   说完,又放开他,道:“小不点儿现在当了摩严的弟子,你是没有机会再教她了,白子画,我不管你会不会有天突然醒悟,但是现在,你永远是我杀阡陌的人。”   他以为,自己穿越了时光和空间回来,是因为小不点儿,现在才明白,原来是因为他。也许在上一次,那些次次的相遇中,那些针锋相对里,自己便对他有过不一样的感觉了吧。   “又是那丫头?”白子画听他频频提起花千骨,心中有些不喜,琉夏便也罢了,别的女人,总让他觉得威胁。   “对呀,小不点儿一直想要见我,但是因为你一直不醒来,我便也没有时间去看他,这下好了,我们改天便一起去看看她吧。”   杀阡陌说得兴奋,一边暗喜不已,东方彧卿那小子,果真如自己所料,在自己穿越回来之后,他便已经知了天机,如今更和小不点儿打得火热呢。   杀阡陌未发现他有些不悦,还在兴奋道:“小不点儿喜欢吃我做的甜糕,下次也要多做一些一起带着去,还有些其它的东西……”   白子画听得心里郁卒,好容易死里逃生的醒来,他却总在提着一个不相干的丫头。   见他脸色沉了下来,杀阡陌心中咯噔一声,莫非他是后悔了么,想到这,心中一怒,抓着他的手一紧:“你现在已经是我魔界中人,小不点儿乃是仙家中人,你与她已经断了缘分了。”   他还是害怕,害怕上一世的那些情爱纠缠,总有天会再次到来。   “魔君大人,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对我坦白?”   白子画不是第一次听他说起类似的话,杀阡陌似是有意无意的想要把自己和那个丫头送作堆,那孩子不过才十二三岁,他又没有恋,童癖!   杀阡陌终于发现他的情绪不对劲,却没明白自己哪里惹他不高兴了。   却是哼了一声:“就算你有天变心了,本座这般美貌之人,亦是有着前仆后继的爱慕者,白子画你要是有点眼光,就该紧紧的抓着本座不放!免得有天后悔!”   白子画好笑不已,杀阡陌见他竟是发笑,脸色一沉,“怎么,你觉得我杀阡陌没有这样的魅力吗,只要本座挥挥手,便有千千万美男俯倒在本座脚下!”   “既是如此,白子画也不应该再耽搁了魔君幸福,而且我现在区区一介凡人肉身,很快便会衰老腐烂,届时魔君还面如娇花,不如就此别过吧!”白子画站起身,作势便要往殿外而去。   杀阡陌心中一慌,袖中一条紫色绫带倏然飞出,缠住了他的腰身,微微一卷,便将白子画抓了回来。   “白子画,谁准你离开了?谁说你会死了,没有我的允许,阎王也休想取走你命!你别以为拿着死字就能甩开我,你欠我那么多,还没还就想走?”   说着,微一使力,就将他压倒在了窗边的软榻上,一双赫赫明目,春光水媚,又带着些淡淡的慌色。   他杀阡陌竟也有害怕的一天,明知他是在故意哄自己,可还是害怕了。   那些销魂钉,不紧紧是打在白子画身上,更折了他三分傲骨,向着他妥协了三分。   “可,我现在只是凡人,我刚刚说的,也是认真的。”白子画轻叹一声,他们终于能在一起,可他是魔君,而自己,只怕活不过多少年便要离去,那时,他岂不是更会黯然神伤。   他从不知道,自己竟然也有怕死的一天。   一边的琉夏捂着嘴噗哧一笑:“嫂嫂,哥哥怎么会让你死,他在你昏迷时,便用心窍之血,与你订下了生死契约,将他的寿命分与你一半,如果没有意外,哥哥还可以有千年万年可活。”   “什么?”   白子画震了下,忽略琉夏的称呼,她后面的话,却是叫他心中一片火热,看向他。   杀阡陌挥挥手,并不为意:“本座已经活得够久了,要是再这么一个人活着下去,没个人陪着一起受罪,岂不是太过无聊,白子画,怎么你不愿意么?”   这个别扭的人啊。   白子画未再多语,只是一吻封缄。   “喂喂!”   杀阡陌涨红了脸,这里可是自己的魔宫,旁边都有着自己的属下呢,这样一看岂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吃了亏。   琉夏捂着嘴笑盈盈退了下去,挥退了一干属下侍人。   杀阡陌待门一关上,便一个翻身,坐在白子画腿间,一派女王之气:“白子画,今日本座便要听你真心。”   他从不说爱,杀阡陌却非要逼着他说情话。   “魔君便这般没有自信么?”白子画嘴角微勾,在他要瞪眼时,猛地紧紧抱住了对方:“你这狡猾的家伙,不是一开始,就在算计我么,若是无爱,我怎无步步退让,若是无爱,你又怎能让我心疼入骨。”   杀阡陌满意的一笑,手指点在唇瓣上,妖媚动人:“勉强合格。”说完,便低下头,吻住了他的唇。   一边双手还在他身上乱摸一通,虽是已经离开长留,但是白子画冷清的性子还是有些无法消受他这种火一般的热情,脸皮都烧了起来。   “爹!”百忍砰地一声推开门进来,就见两人拔得衣衫半裉,连忙捂住了眼睛转身,“爹,你们就这么忍不住么,好歹也到床上吧,这里可是客厅哎,受不了你们这股肉麻劲儿了!”   说完飞快的逃了出去。   白子画被孩子撞破了好事,整个人都不自在,正想要拢好衣服,杀阡陌却是不管,“谁敢前来打扰,我就拧了他的脑袋!”   说完,再次将白子画扑倒在榻上。   白子画在与他白日宣淫一下午,老脸发红了半天,最后还是倦得睡了过去,才醒来不久,身体还未完全恢复。   他陷入了沉沉的梦乡,那梦太过的熟悉,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般。梦里那些惨烈的事,一波一波的席上心头,冲击着他。   醒来的时候,他的表情还有些怪异。   “白子画,你怎么了?”杀阡陌见他在发呆,伸手挥了挥,白子画回了神,看着他,喃喃道:“魔君大人,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。”说着,又看了他一眼:“梦里,我竟然和你说的那个小丫头在一起了,最后还颠魔了……”   杀阡陌整个人浑身一僵,看着他,说不出话,脸色却是苍白异常。   “你,你想起来了?”   杀阡陌手脚冰冷,血液都降到了冰点。   “这真是个可怕的梦,最可怕的是,我和你竟然成了仇人。幸好梦是反的。”白子画脸色后怕,握紧了杀阡陌的手,皱眉道:“木白,我庆幸我没有执迷不悟,没有像梦中的糊涂自己伤了你。”   杀阡陌紧紧盯着他,发现他面色并无异常,这才放心下来。   他紧张得竟然手心发汗,他就怕他说,爱的是小不点儿,如果是那样,自己便是心痛,是不是也要忍痛割爱?   可是只是想想,他便也再做不到。   “白子画,我好累,昨晚你简直是禽兽,我不想动,你得帮我梳妆,还要帮我护脸,一点不能少——”   杀阡陌慵懒的倚在椅上,身体还一阵阵酸痛,昨夜那人折腾一晚上,可叫他睡不好觉。   白子画只一笑,然后拿着毛巾给他擦脸,用着梳子帮忙挽发,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学会的,只是在那长留的时候,他不在的那许多年,他有意无意的看了许多书藉,知他爱美,又有意无意的将那些护肤美颜的秘方都记在了心里。   “这是我在古藉上看到的妙方。”白子画将碗里的面膜膏用着柔软的小刷子,一点点刷在他的脸蛋上。   这人极爱美貌,一开始他极看不惯,到了现在,他却比他更要爱护三分,情之一字,竟比之世间最厉害的迷,药还要会蛊惑人心。   “真的?”   杀阡陌听见说是美容妙方,果真有兴趣,顶着一张抹满了黑色海底淤泥的珍珠面膜脸,朝着他噘着唇讨亲亲。   白子画无奈的亲了一下,然后亲得满嘴都是泥。   “白子画,你可想回长留看看么?”   是他将他变成了一个普通人,不再是那个心系天下的长留尊上,他想知道,他可曾会后悔。   那时,看着他受销魂钉之苦,他恨不能代其受过,他昏迷不醒的那些时候,他日日夜夜陪伴照顾,找来天下最好的仙丹妙药,可还是心慌,怕他有天清醒过来,会恨,恨自己拉他下了神坛,坏了他的清修,毁了他的信念。   白子画感觉到他的紧张,他的话也让他楞了片刻,才摇摇头:“不,不必了,此前我将身心奉献给长留,但如今,我已经离开,那里已经不再是我的责任。”   说着,他握住他的手,他还不懂怎么去爱一个人,但他会努力去学习。   “以后,你才是我的责任,我会像守护长留一样,去守护你。”   他不善情话,但此刻却是真情流露,情不自禁。杀阡陌眼眶微红,又听他道:“之前,我一心放在长留,错过了人生的许多风景,更差点错过了你。魔君大人,你可愿意与我以后揩手共游这天下?”   杀阡陌不言,只是紧紧抱住了他。   那些心慌,那些害怕,都在此刻消散,只是紧紧拥抱住这人。   “若是说到游山玩水,本座可是最好的向导。”杀阡陌泪中带笑,变成普通人的白子画,终于变得自私了,可他就爱他这份自私。   白子画,不管你以后会不会悔,可就算是悔,本座也绝不会给你机会,生是我的人,死也是我的死人……   那之后,两人就扔下所有事务,天天不务正业,白子画陪着他逛遍名山,游遍五湖。   可谓苦煞了春秋不败。   不过,见魔君终得幸福,他便是辛苦点,便也值得了。   那天下再不见纷争,听说之前本有妖魔欲夺十方神器,未想女娲娘娘现身,直接取走了妖神之魂,覆灭了妖神之力,蠢蠢欲动的各方妖魔,最后都归于死寂。   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:  完啦,花千骨只是炮灰龙套哈,反正和东方在一起就是了,不知道女娲姐姐的出现雷到人没? 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